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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九


  魯賓斯基以他那奇妙而欠缺感性的眼睛凝視著照明設備反射於酒杯中冰塊上的光芒,隨即把視線移到情人身上。

  “你沒有選擇魯伯特而選我,只是純粹站在利益上考慮。而現在已證明了你的盤算是正確的了,所以最好不要說那些放馬後炮的話,那無異是用海綿去吸打翻了的牛奶一樣。”

  “打翻的牛奶至死仍以為自己已超越了產奶的牛,自認為天下只有自己是智者,真是自取其辱啊!”

  “是呀,不好的地方實在太像我了。如果他多學點抑制自己的鋒芒的話,就不用這麼早死了──”

  “教育兒子是父親的義務吧?”

  “一般而言,是的。可是,那並不意味著凡事都要模仿父親。總之,如果沒有才能的話,立志當個學者或藝術家都好,我會全力支持的。”

  多米妮克露出探詢的目光,然而,她實在是看不出魯賓斯基到底葫蘆裡賣什麼藥。

  “結果你還是以自我生存為優先。所以也應該瞭解我的立場呀!”

  “我是瞭解呀!不只是我,人類對比自己低等的事物總是很能理解的。”

  魯賓斯賓以比嘲笑更重的語氣回答,然後又朝著還沒喝幹的杯子中倒入新的威士卡。

  “我有意和地球教這個代用品斬斷關係。你所做的事基本上和我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我並沒有阻止。”

  地球教的力量大半來自其秘密性。當其秘密的鎧甲被擊破,陽光照射進來時,那存在于陰暗的房子當中達八世紀之久的惡靈也只好走上毀滅一途了。

  魯賓斯基將今後可資利用的人、應該活用的事件,一個個在腦海裡串聯起來。為了完成複雜的設計圖,今後將持續一段潛行的日子,時間應該是讓嫩芽茁長的大好溫床。

  Ⅴ

  獨立商船貝流斯卡號是在一月二十四日載著不合法的八〇名乘客離開費沙的。由於萊因哈特的動身,加上費沙民政的重新上軌,民間航路好不容易又獲准開啟了,貝流斯卡號加入了第一批的航行。不過,開啟的航路只有費沙和帝國之間,同盟方面則還處於閉鎖狀態。當然,他們是隱瞞了目的地而離開的,不過,如果被帝國軍抓到,難免就會淪為俘虜,這是船上的每個人都必須覺悟的。

  出發之前,馬利涅斯克為了安全起見,所以玩了幾個小詭計。他向代理總督府通報說“有企圖航行向同盟領地的船隊”。

  “誰也想不到通報者就是主謀呀!”

  馬利涅斯克對尤里安這樣說明,可是尤里安認為實在不必要故意朝蛇窩裡丟火,打草驚蛇。而身為副官的馬遜準尉則勸他把事情全權委託自認為是個中行家的馬利涅斯克去辦理。因為要抓住人心,就必須尊重對方的實績和自尊。尤里安一半是為了給馬遜面子,遂聽了他的建議。有很多事情是自己的能力所不及的,他也沒有辦法事必躬親。楊威利不也說過嗎──盡了力而還作不好就不要勉強;伸手不能及之處,不管再怎麼擔心也夠不著,不如就委託給想作的人去做,這才是最明智之舉。可是,楊的說法似乎帶有很重的辯解意味。

  駕駛員卡列·維洛克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對尤里安頗具好感。或者倒不如說,他彷佛在見面之前就決定要對尤里安抱持好感似的。他覺得尤里安要躲過帝國軍的監視而潛回同盟領土,所需具備的勇氣與他那稚氣未脫的臉孔實在搭配不起來。因此,他在讚賞之余還些許的感歎,也因為這樣,他決定盡自己的一切力量,使這趟逃亡之旅能順利成功。尤里安雖然覺得他是個值得信賴的男人,但是另一方面,這個男人卻也有他近似煽動者的性格。如果集結同盟殘存的軍事力量及費沙的財力,要打倒帝國軍並不是不可能的,具體的組織化方法便是如此如此──他不對尤里安說明航行的技術,反而正經八百地提出反羅嚴克拉姆的統一戰線之類的提案。面對他這些論調,尤里安只有苦笑。聽來似乎同盟的敗北與滅亡已成既定之數了,這令尤里安感到意外。他一直確信,只要楊威利健在,應該就不會袖手旁觀同盟軍深陷戰敗的深淵。或許楊本身會評論說這不是確信而是信仰,因而感到困擾。但總之,目前對尤里安而言,楊威利和民主主義、自由行星同盟仍然是三位一體的。

  在同行的乘客中──幾乎都是在偶然的情況下被選出來的──尤里安最關心的便是號稱地球教司教的德古斯比。在短短的時間內,從瘋狂信仰的清教徒一變而為褻瀆神明的浪蕩者,其心境的激變,尤里安當然是不可能完全理解的。他之所以對這個人有莫大興趣,第一個理由便是和馬利涅斯克事務長一起去訪問德古斯比的藏身處而和他面對面時所留下的深刻印象。當時,尤里安只覺得視覺彷佛發了黴似的,這種惡劣的感覺令他難忘;第二個理由是地球教所具有的政治背景。當然,這些疑點並不需要在搭船前就獲得解答。

  於是,尤里安便以獨立商船貝流斯卡號的乘客身分離開了費沙。這是帝國軍和同盟軍在蘭提馬利歐星域起正面激烈衝突的半個月前的事。又過了半個月之後,尤里安搭上了另一艘船到達了同盟首都海尼森,這件事在幾本史書上都有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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