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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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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誰在這兒,都不能讓他知道我們有彈射槍──還沒到時候。”她碰了碰他的胳膊,“我會小心的,把頭低下。” 他保持著沉默。她繼續說道:“你知道必須由我做。把我的刀給我。” 他不情願地伸出手,找到她的手之後,把刀交在她手裡。這麼做符合邏輯,但是邏輯與情感正在他頭腦裡激烈交鋒。 他感到甘尼瑪離開了他,聽到了她的長袍摩擦在岩石上發出的聲音。她喘了口氣,他知道她肯定已經站了起來。千萬小心!他想,差點想把她拉回來,並再次建議使用彈射槍。但是那麼做會提醒這附近的人他們擁有這種武器。更糟糕的是,那麼做可能會把老虎趕離裂縫,然後他們就會陷在這兒,旁邊不知道哪塊岩石後還躲著一隻受傷的老虎,準備隨時要他們的命。 甘尼瑪深深吸了口氣,後背靠在裂縫的岩壁上。我必須快,她想。她向上舉著刀尖。左腿上被老虎抓傷的地方一陣陣刺痛。她感到鮮血在皮膚上結成了硬痂,新流出的鮮血暖暖地淌過皮膚表面。必須非常快!她將注意力集中到比·吉斯特應對危機時的準備姿勢上,將疼痛和其他所有非相關因素拋在腦後。老虎肯定在向下伸爪子!她慢慢地將刀鋒沿著開口處比劃了一下。該死的野獸在什麼地方?她再次比劃了一下。什麼也沒有。老虎本該上當並發起進攻的。 她小心地嗅著四周。左方傳來溫暖的呼吸。她保持好平衡,深吸了一口氣,尖叫一聲:“Taqwa!”這是許久以前弗瑞曼人的戰鬥呼號,在最古老的傳說中還能找到它的意思:自由的代價!隨著叫聲,她將刀鋒一轉,朝著裂縫黑暗的開口處猛刺過去。刀刺入老虎的皮肉之前,虎爪先掃到她的肘部。在巨大的疼痛從肘部傳到手腕之前,她抓住這千鈞一髮之機,將手腕使勁一抬。劇痛中,她感到刀尖已經刺入老虎體內。刀把在她麻木的手指間猛地扭動了一下。裂縫開口處的星星再次露了出來,垂死老虎的哀嚎充斥著夜空。隨後傳來一陣掙扎翻滾的聲音。最後,一切恢復成死一樣的寂靜。 “它打中了我的胳膊。”甘尼瑪說道,竭力用長袍在傷口處打個結。 “嚴重嗎?” “我想是的。我感覺不到我的手。” “讓我點盞燈──” “在我們躲好之前先別點!” “我儘量加快速度,只照一下。” 她聽到他扭過身去抓他的弗瑞曼救生包,感到光滑的睡袋蓋在她的頭上,並在她身後掖好。他沒有費時間好好收拾一番,讓它能防止水汽逃逸。 “我的刀在這邊,”她說道,“我能感覺到刀把。” “先別管刀。” 他點燃了一盞小球形燈。它發出耀眼的光亮,刺得她直眨巴眼睛。萊托把燈放在地面,然後看了看她的胳膊,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一爪造成了一道又長又深的傷口,從肘部開始,沿著手臂背部旋轉著到達了手腕。傷口本身的形態也說明了當時她是怎麼翻轉刀鋒,去刺那只老虎。 甘尼瑪看了一眼傷口,隨後閉上眼睛,開始背誦抵制恐懼的禱詞。 萊托也感到了禱告的衝動,但他把內心喧囂的情感放在一邊,開始包紮甘尼瑪的傷口。他必須小心,既要止住鮮血,又要使包紮顯得很笨拙,像是甘尼瑪自己幹的。他讓她用另一隻手和牙齒為包紮最後打了個結。 “現在看看你的腿。”他說道。 她扭過身,露出另一處傷口。不像手臂上那麼糟糕:沿著小腿留下了兩條淺淺的爪印,不斷向蒸餾服內淌血。他盡可能地清洗了一下傷口,並把傷口包紮好。最後用繃帶把蒸餾服密封起來。 “傷口裡有沙子,”他說道,“你回去之後馬上找人看一下。” “我們的傷口裡總少不了沙子,”她說道,“畢竟是弗瑞曼人嘛。” 他擠出一個笑容,坐了下來。 甘尼瑪深深吸了口氣。“我們成功了。” “還沒有。” 她咽了口唾沫,竭力想從激動的情緒中恢復過來。球形燈光下,她的臉色蒼白。是的,我們必須儘快行動。不管是誰控制了那兩隻野獸,他可能已經等在附近了。 萊托盯著他的妹妹,猛然間感到一陣失去親人的痛苦。痛苦深深地刺入他的胸膛。他和甘尼瑪必須分開了。從出生到現在,這麼多年來,他們一直就像是一個人一樣。但是他們的計畫需要他們經歷一個質變,各自踏上不同的征程。不同的經歷使他們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融合為一人了。 他讓自己的思緒回到必要的細節上來。“這是我的救生包。我從裡頭拿的繃帶。有人可能會檢查。” “是。”她和他交換了救生包。 “躲在這兒的某個人有指揮老虎的信號器,”他說道,“他很可能會等在引水渠附近,確定我們究竟死了沒有。” 她摸了摸放在弗瑞曼救生包上的彈射槍,把它拿起來,塞進長袍的肩帶中。“我的長袍被扯壞了。” “是的。” “搜救人員可能很快就會到這兒,”他說道,“他們中可能會有個叛徒。你最好自己溜回去。讓薩薩把你藏起來。” “我……我一回營地就開始搜尋這個叛徒。”她說道。她朝哥哥臉上瞥了一眼,分擔著他的痛苦。從這一刻起,他們將積累不同的人生經驗。再也不可能成為一個人,相互之間共用著別人無法瞭解的知識。 “我去迦科魯圖。”他說道。 “芳達克。”她說。 他點頭表示認可。迦科魯圖/芳達克──肯定是同一個地方。只有這種辦法才能在世人面前將那個傳說中的地方隱藏起來。這是走私販幹的好事。對他們來說,將一個名字變換成另一個,這種事易如反掌。畢竟,他們與行星統治者之間存在一種從來未曾宣諸於口的協議,默許了他們的存在。行星上的統治家族必須為可能出現的極端情況準備好逃跑用的後門,除此之外,保持走私管道也能使統治家族分享到一小部份利潤。在芳達克/迦科魯圖,走私販們佔據了一個功能完備的穴地,利用弗瑞曼人不得涉足此地的宗教禁忌,就這樣,在光天化日之下,將迦科魯圖隱藏起來。 “沒有哪個弗瑞曼人會想起到那個地方來搜尋我。”他說道,“他們當然會詢問那些走私販們,但是……” “我們按你我說好的計畫行動,”她說道,“只是……” “我知道。”聽著自己的聲音,萊托意識到他倆正度過這共同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的嘴角出現一絲苦笑,使他看上去比他的年齡要成熟許多。甘尼瑪覺得自己彷佛正透過時間的面紗,看著長大成人的萊托。她不禁熱淚盈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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