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科幻小說 > 垂暮之戰 | 上頁 下頁
四五


  “你可以別再繼續你的演講了。”我說,“你知道,這不是一個完美的和平宇宙,其中的各個種族為生存空間的間競爭已經愈來愈激烈。”

  “噢,我聽說了。”本德爾說,“但我不怎麼相信。銀河系有多少恒星?一千億左右?絕大多數都有一些行星和一些智慧生命。所謂生存空間在理論上可以說是無限的。我認為問題的真相是,我們使用武力,是因為用武力對付外星生命要比其他方法來的更容易。武力征服又快又有效,而且與複雜的外交相比,它也更簡單。你要麼打下一塊領土來,要麼就沒打下來。外交則相反,它是一項充滿智慧並且比動武困難得多的事業。”

  威佛斯看看我,然後問本德爾:“你覺得我們所做的事情很簡單?”

  “不,不。”本德爾微笑著,作了一個安撫對方的手勢。“我是說,與比外交手段相比要簡單。如果給你一把槍,去佔領一個有人住的山頭,這種情況相對而言要簡單些;但是如果讓你去和居民們磋商一個協議,允許你佔領山頭,那要做的就很多了。你這麼處理現有的居民?他們的有什麼回報?對於這個山頭他們還能保留多少權利?諸如此類。”

  “假設你經過這個小山頭的時候居民們並不向你開槍,談判不過是小菜一碟。”我說。

  本德爾微笑著看著我,興致上來了。“對,這就對了。我們假設我們的敵人與我們有著相同的對於戰爭的看法,假設——假設有一條談判的陽關道,甚至僅僅是一條獨木橋,那些智慧生物、理性生命為什麼不選擇這條道路呢?但是,比如說對瓦希德人,我們選擇了戰爭,對不對?”

  我們確實選擇了戰爭。瓦希德人與人類為了恩哈特星系已經打了差不多十年,這個星系有三顆行星都適合雙方居住,一個星系有多個適合居住的行星非常罕見。瓦希德人非常頑固,但是實力比我們稍弱,他們佔據的行星不多,而且絕大部分工業都集中在他們的生命發源地。既然瓦希德沒有退出恩哈特的意思,我們就準備直接沖到他們的老家,摧毀他們的太空港以及主要的工業地區,使得他們的擴張能力倒退個二十年。233團也將參加了這次行動,進入他們首都級的中心城市,將那裡夷為平地。我們儘量避免屠殺平民,不過會在國會以及宗教聚集區的牆上放幾槍。這些地方沒什麼工業上的意義,只是想傳遞一個信號:只要我們喜歡,就能隨時滅了他們。這一定會把他們給唬住的。

  “他們有什麼特別?”威佛斯問。

  “這個,我對這些人做了一些調查。”本德爾說,“他們有一種值得注意的文化現象。他們最高的藝術形式是一種大規模的聖歌合唱,有點像格利高裡聖歌。瓦希德可能會聚整整一個城市的人搞大合唱,據說幾公里以外都能聽得到,而且要唱好幾個小時。”

  “那又怎麼樣?”

  “所以,這種文化我們應該參與和探索,我們沒把他們統統裝瓶子裡給控制住,是因為我們總是用自己的辦法。有人嘗試和他們和平相處麼?我看沒人想過?我覺得我們應該試一下,或許我們應該主動一些。”

  威佛斯鼻子嗤了一聲:“什麼談判什麼條約不是我們的分內事,本德爾。”

  “我在任議員的第一個任期內,我有一次去北愛爾蘭郊遊,卻順便結束了那兒天主教和新教之間的爭端。我並不是解決這個爭端的權威人物,因此回國之後引起一陣軒然大波。但是只要有機會去實現和平,我們就應該去實現它。”

  “我記得這個事情,”我說,“不過兩派很快就發生了非常血腥的衝突,這不算是太成功的和約。”

  “這並不是和約的錯。”本德爾為自己辯解地說,“一些狂熱的天主教小子向新教教堂裡扔了顆手榴彈,然後一切都亂了。”

  “人他媽的很複雜,這就妨礙了你的和平之路。”我說。

  “吶,我說過的,外交斡旋並不簡單。”本德爾說,“但是努力爭取和平總比直接把他們殺光光要強得多。所以至少要試一試。”

  “感謝你主持的研討會,本德爾。”威佛斯說,“如果你現在還沉浸在議員席上沒回過神,那我就要給你提兩點看法。第一,在開戰之前,所有你坐在這就知道的、或者你以為自己知道的東西,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不過是一陀屎。這裡不是北愛爾蘭,不是華盛頓特區,甚至連地球都不是。你是以一個士兵的身份來到這的,你最好牢記住這一點。第二,不管你私底下想什麼東西,你現在不是為全宇宙負責,也不是為全人類負責,而是為我負責,為你的戰友、你的排和CDF負責。當你接到一條命令,你就要服從。如果你的活動超出了你應在的範圍,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你明白沒有?”

  本德爾很沉著地應對威佛斯:“有多少邪惡隱藏在‘服從命令’的外衣之下啊!我希望我們永遠不用使用這個藉口。”

  威佛斯眯起眼睛:“我吃完了。”然後端著盤子走了。

  本德爾拱了拱我的胳膊:“我並不是要冒犯他。”他對我說。

  我試探性地問本德爾:“你對‘威佛斯’這個家族有印象麼,本德爾?”

  他皺了皺眉:“它不是太著名。”

  “好好想想,”我說,“在我們五、六歲的時候。”

  他猛然記起來了:“我記得秘魯總統就姓威佛斯,他好像被暗殺了。”

  “就是他,佩德羅·威佛斯,”我說,“不僅僅是他自己,他老婆,他兄弟,他兄弟的老婆以及整個家庭的大部分人都在軍事政變中被殺害了。只有佩德羅的一個女兒活下來了。當叛軍沖進總統行宮的時候,她的奶媽把它藏在洗衣店裡逃過一劫。後來,那個奶媽先被先奸後殺。”

  本德爾的綠臉露出一陣慘白:“她不會就是那個總統女兒吧。”

  “她就是。”我說,“當那些叛變被鎮壓之後,那些屠殺他的家族的叛軍士兵受到了審訊,他們的藉口就是‘服從命令’。因此不管你對此瞭解多少,你都在對全世界最不應該聽這個話題的人大談你那個陳腐的邪惡理論。她知道當她躺在地下洗衣房的推車裡的時候,有人正在以‘服從命令’為藉口屠殺她的家庭。”

  “我靠,我很抱歉。”本德爾說,“我不應該講這些東西,可是我不知道這情況。”

  “你當然不知道,本德爾,”我說,“威佛斯也不想讓別人知道。記住,我什麼都沒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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