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柏利昂2(159)_丹·西蒙斯

一五九

　　“將來會認得我是莫妮塔。”蕾秋說，她的眼光迷蒙起來。“我看到他死，也把他的墓送到過去。我知道我那一部分的任務是要見到這個故事中有名的戰士，引領他向前參與最後的戰爭。我還沒有真正和他見面呢，”她望向山谷那頭的水晶獨石巨碑。“莫妮塔，”她沉吟地說：“在拉丁文裡是‘忠告者’，很恰當。我讓他在那個名字和慕尼莫西妮──‘回憶’──之間選一個做我的名字。”

　　索爾一直沒有放開他女兒的手，現在也沒有放開。“你要帶著這些墓塚在時間中往回走？為什麼？怎麼走？”

　　蕾秋抬起頭來，由遠處懸崖峭壁反射回來的光暖暖地照在她臉上。“這就是我的工作，我的責任。爹，他們給了我控制荊魔神的方法。只有我是……有所準備的。”

　　索爾把他那初生嬰兒的女兒抱高了點。她在睡夢中驚動了一下，吹出一個口水泡泡，把頭轉向她父親的頸部尋求溫暖，將她小小的拳頭貼靠在他的襯衫上。

　　“準備，”布林說：“你是說梅林症？”

　　“是的，”蕾秋說。

　　索爾搖了搖頭。“可是你並不是生長在什麼神秘的未來世界裡。你生長在巴納德世界的克勞伏大學城裡的費爾提格街。你的……”他停了下來。

　　蕾秋點了點頭。“她會長大……在那裡長大。爹。我很遺憾，我非走不可。”她將手抽了回來，飄然下了臺階，伸手輕觸了一下米立歐·阿讓德茲的臉頰。“我很抱歉讓你因為回憶而感到痛苦。”她溫柔地對那大感驚駭的考古學家說：“對我來說，那真正是另一世的生活。”

　　阿讓德茲眨著眼睛，抓住她的手在他的面頰上多貼了一會。

　　“你結婚了嗎？”蕾秋溫柔地問道：“有孩子嗎？”

　　阿讓德茲點了點頭，另外那只手動了起來，好像要由口袋裡取出他妻子和已成年子女的照片，但馬上又停了下來，再點了點頭。

　　蕾秋微微一笑，很快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又再走上臺階。天空中陽光明亮，但是人面獅身像的門裡更亮得多。

　　“爹地，”她說：“我愛你。”

　　索爾想要說話，他清了一下喉嚨。“我……我怎麼到……那裡……去找你呢？”

　　蕾秋朝人面獅身像敞開的門比了一下。“對某些人來說，這就是到我說的那個時間去的門戶。可是，爹地……”她遲疑了一下。“那會要你再從頭養育我一次，也就是說要第三次忍受我童年之苦，對任何一個做父母的都不該這樣要求。”

　　索爾勉強微微一笑。“沒有一個做父母的會拒絕這件事的，蕾秋。”他換了只手去抱那睡著了的嬰兒，又搖了搖頭。“會不會還有某個時間……你們兩個……”

　　“再一次同時並存？”蕾秋微笑道：“沒有。我現在要走另外的路了。你根本想像不到我要讓矛盾委員會批准這次會面有多困難。”

　　“矛盾委員會？”索爾說道。

　　蕾秋深吸了一口氣。她退開到只有指尖和她父親的指尖相觸，兩人的手臂都伸直了。“我一定得走了，爹地。”

　　“我會不會……”他看著那個嬰兒。“我們……在那裡……會不會很孤單？”

　　蕾秋笑了起來，那笑聲熟悉得像一隻溫暖的手包住了索爾的心。“哦，不會，”她說：“不會孤單。那裡有很多很好的人，有很多了不起的事可以去學和做的。很多很棒的地方可以去看……”她四下環顧。“那些地方都是在我們最狂野的夢裡也想像不到的。不會，爹地，你不會孤單，而且我會在那裡，有我青少年的尷尬和年輕時的盛氣淩人。”她退向後方，手指滑離了索爾。

　　“等一下再進去，爹地，”她大聲說道，回到強光裡。“不會痛，但是一旦進去之後，你就再也不能回來了。”

　　“蕾秋，等一等。”索爾說。

　　他的女兒向後退去，她的長袍飄過石頭，最後整個人被光包圍。她高舉起一隻手臂。“再見了，短吻鱷！”她叫道。

　　索爾舉起了一隻手。“回頭見……小鱷魚。”

　　年紀大的那個蕾秋消失在光裡。

　　嬰兒醒了，開始哭了起來。

　　＊＊＊

　　一個小時之後，索爾和其他人才回到人面獅身像。他們先去了領事的太空船去治療布琅和馬汀·賽倫諾斯的傷、吃飯，和替索爾和孩子的遠行做準備。

　　“我覺得不過就是像跨進傳送門一樣，還要收拾行李，未免太蠢了。”索爾說：“不過不管未來有多了不起，要是沒有嬰兒食品包的話，我們就麻煩了。”

　　領事咧嘴一笑，拍了下放在階梯上那裝得滿滿的背包。“這夠你和小嬰兒用兩個禮拜的了。要是你到時候還找不到賣尿布的地方的話，就去另外一個蕾秋提到過的其他宇宙吧。”

　　索爾搖了搖頭。“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再等幾天或是幾個禮拜吧，”米立歐·阿讓德茲說：“和我們一起在這裡等一切明朗化。不用著急，未來會一直在那裡的。”

　　索爾搔著鬍子，一面用太空船製造出來的嬰兒食品包喂著嬰兒。“我們並不確定這扇門會一直開著。”他說：“何況，我說不定會害怕起來。要再養育一個孩子，我實在是太老了點……尤其是要獨在異鄉為異客。”

　　阿讓德茲把強壯有力的手按在索爾肩膀上。“讓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對那個地方好奇得要死。”

　　索爾咧嘴笑了笑，伸出手來，用力地握了下阿讓德茲的手。“謝謝你，我的朋友。可是你在萬星網還有妻子兒女……在文藝復興星……正等著你回去。你有你的責任。”

　　阿讓德茲點了點頭，望著天上。“如果我們還能夠回去的話。”

　　“我們會回得去的，”領事斷然地說：“就算萬星網永遠消失了，使用老式霍金空間跳躍推進器的太空船還是有用的。可能會有個幾年的時債，米立歐，但是你一定會回得去的。”

　　索爾點了點頭。把嬰兒喂飽了，把一塊乾淨的尿布擱在肩膀上，拍著她的背。他四下看了看這一小圈人。“我們都有我們的責任。”他和馬汀·賽倫諾斯握了握手。詩人先前拒絕進入營養恢復浴池，也不肯動手術把神經分流插槽去除。“這種事情我以前也碰過。”他說。

　　“你會繼續把你的詩寫完嗎？”索爾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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