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科幻小說 > 海柏利昂2 | 上頁 下頁 |
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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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一槍大約差了一公尺,沒有打中費德曼·卡薩德,打裂了一塊他正經過的大石頭,而他在碎石擊中他之前已有所動作;就地一滾,尋找掩護,他的迷彩聚合物完全啟動,緊身盔甲繃緊,長槍上膛,夜視鏡全設在測定目標。卡薩德在地上躺了好一陣,感到自己的心跳,他仔細搜索山丘、山谷和那幾處時塚,想找出一點熱量或動靜。但什麼也沒有,他開始在那如黑色鏡面的夜視鏡後面咧嘴笑了起來。 不管開槍打他的是誰,存了心不打中他,這點他很肯定。他們用標準的脈衝彈,以十八釐米的子彈引發,除非槍手是在十公里以外……否則不可能打不中。 卡薩德站起來,跑向玉塚尋找掩蔽處,第二槍擊中他的胸口,使他踉蹌後退。 這次他悶哼一聲,滾了開去,啟動所有的感測器,匆匆趕向玉塚的入口。第二槍是一顆步槍子彈。在耍弄他的這個傢伙使用的是一支霸軍的多功能攻擊性武器,和他自己的相似。他猜想這個殺手知道他穿著護甲,步槍子彈無論在任何距離都沒有效用。可是這種多功能武器有其他的設定。要是下個階段的遊戲用到死光雷射的話,卡薩德就死定了。他讓自己直接進了玉塚的入口。 但他的感測器上仍然沒有任何熱量或動靜,只有代表他朝聖夥伴腳步的紅黃兩色影像,正很快地冷卻,因為他們在幾分鐘前進入了人面獅身像。 卡薩德以他植入的晶片調整顯示幕,很快地檢閱了VHF和光學通訊頻道。什麼也沒有。他將山谷放大一百倍,將風沙計算在內,啟動了移動目標顯示器。沒有任何比蟲子大的東西在移動。他送出雷達、聲納和洛孚的脈衝波,看那個狙擊手敢不敢現身。什麼也沒有。他調出那兩槍的詳細資料,藍色的彈道顯現。 第一槍來自詩人之城,在西南方四公里多以外。不到十秒鐘之後的第二槍,則來自水晶獨石巨碑,在東北方山谷裡整整一公里處,邏輯上說來想必是有兩名狙擊手。卡薩德卻確定只有一人。他讓顯示的資料更為精確,第二槍來自獨石巨碑的上部,至少在那垂直的壁上三十公尺高的地方。 卡薩德閃身出去,提高放大倍率,由夜色和沙塵暴與暴風雪最後的痕跡中望向那巨大的建築,什麼也沒有。沒有窗子,沒有縫隙,沒有任何一種開口。 只有幾十億由風暴留在空中的懸浮粒子讓那道雷射光顯現了短短一秒鐘。卡薩德在那道雷射光擊中他胸部之後才看見。他滾回到玉塚的入口裡,不知道綠色的牆壁能不能阻擋綠色的光矛。而他緊身盔甲裡的超級導體向四面八方散熱,而夜視鏡則顯示出他早已知道的事:這一槍來自水晶獨石巨碑高處。 卡薩德感到胸口刺痛,低下頭來正好看見一塊五公分大小的圓形盔甲燒熔了滴落在地下。只靠最後一層救了他的性命。事實上,他全身在盔甲裡汗如雨下,而時塚的牆壁在他盔甲所散發出去的熱量中真的亮了起來。生理監控儀以響聲喚起注意,但並沒有很嚴重的資料。他盔甲上的感測器顯示部分線路損壞,但不致無可補救,而他的武器仍然電力充足,子彈上膛,而且隨時可用。 卡薩德想了想。所有的時塚都是考古學上的無價之寶,是保存了幾世紀,留給未來後代的禮物,就算他們在時間上的確是在倒退。如果費德曼·卡薩德上校把他自己的生命看得比保存這種無價的文物更重要的話,在星際的衡量上,就會是一大罪行。 “哦,操他媽的,”卡薩德低聲說道,然後翻身就射擊位置。 他以雷射光向獨石巨碑開火,打到水晶碎裂四涵,他朝巨碑每隔十公尺發射一枚高爆炸性的脈衝彈,從頂上開始,成千上萬如碎鏡片的東西飛進夜空中,再以慢動作一路翻滾落入谷底,在碑面上留下像缺了牙似的醜陋裂痕。卡薩德轉換回寬頻,連續光由裂口橫掃進內部,看到某種東西在好幾層都炸出火焰時,他在夜視鏡後獰笑起來,卡薩德再發射了高能量電子光,擊穿了巨碑,在山谷壁上打出一個十四公分寬,半公里長的圓柱形隧道。他發射了霰榴彈,在穿透獨石巨碑表面之後,爆裂成數萬枚針形的箭彈。他不時隨性發射雷射光幕,凡是從巨碑那裡朝這邊看的人或其他東西都會為之目盲。他把體熱搜尋鏢射進那滿目瘡痍的巨碑上的每一處裂口。 卡薩德滾回到玉塚的入口裡,掀起了他的夜視鏡,由那燃燒高塔冒出的火焰映照在成千上萬散落在山谷上下的水晶碎片上。濃煙升入突然無風的黑夜,火光照得沙丘亮成朱紅色,更多的水晶崩裂掉落,有些垂吊在溶化了的玻璃條下,空中突然充滿了風聲。 卡薩德把打空了的彈匣取下來,換上由他皮帶上解下的新彈藥,再翻身仰臥,呼吸著由洞開的入口吹進來比較涼爽的空氣,他並沒有幻想自己殺掉了那個狙擊手。 “莫妮塔,”費德曼·卡薩德低聲地說。他先閉了一下眼睛,然後再繼續。 *** 莫妮塔第一次在法國阿尚弧見到卡薩德是在西元一四一五年十月下旬的一個早晨。戰場上躺滿了法國人和英國人的屍體,森林裡彌漫著唯一一個敵人的殺氣,而那個敵人原先可能是贏家,幸好有這個留了一頭短髮的女子幫忙,而她那對眼睛是他永遠也忘不了的。在他們分享了勝利,身上還沾著那遭他們擊倒的武士的鮮血,卡薩德和那女子在森林中做愛。 奧林帕斯指揮學院歷史戰術網的虛擬體驗,是任何一個人所能經驗過最貼近現實的東西,可是那個名叫莫妮塔的幻影愛人卻不只是個虛擬的人物。在那麼多年來,從卡薩德還是霸軍奧林帕斯指揮學院的軍校生開始,一直到後來,在真實的肉搏戰之後,無可避免會有的那因疲勞引起而有淨化作用的夢境裡,她都會來找他。 費德曼·卡薩德和那名喚莫妮塔的幻影在由安提丹⑨到庫姆─利雅德的每個戰場安靜的角落裡,不讓其他參與虛擬實境的同學發現,不論是炎熱的夜裡站哨,或是在天寒地凍的俄國大草原上被圍時,莫妮塔都會來找他。不論是在茂宜─聖約星系的島嶼戰場得到真正勝利後的那幾個夜晚,或是在南布列西亞他差點送命而必須接受肉體重建的痛苦期間,他們都在卡薩德的夢中相互傾訴熱情。莫妮塔一直是他唯一的愛──那淩駕一切的熱情和鮮血以及火藥的氣味,還有汽油膠化劑和柔軟櫻唇以及鐵硬肉體的味道交混在一起。 ⑨安提丹(Antietam):位於美國馬里蘭州,美國南北戰爭時,南軍統帥羅拔·李將軍于一八六二年九月十七日首次北伐之交戰地。 然後到了海柏利昂。 費德曼·卡薩德上校的醫療船在由布列西亞星系回航的途中,遭到驅逐者火炬船的攻擊,只有卡薩德僥倖存活,偷了一艘驅逐者的接駁船,迫降在海柏利昂。在奔馬大陸上,在馬轡山脈旁那片大沙漠和那塊不毛之地的荒原中。在時塚所在的山谷裡。在荊魔神的領地內。 莫妮塔在等著他。他們做愛……等驅逐者的武裝部隊來到,要逮回他們的俘虜時,卡薩德和莫妮塔,還有隱約在場的荊魔神摧毀了驅逐者的船隻,擊潰了他們的登陸部隊,屠殺了所有的部隊成員。有短短的一段時間,來自塔西思的貧民窟,是難民的兒孫後代,在各方面來說都是火星公民的費德曼·卡薩德上校,知道了用時間為武器,隱身在敵人群中移動,成為人類戰士連做夢也想不到的毀滅之神所帶來的那種純粹的狂喜。 但是,即使是就在戰爭殺戮之後做愛,莫妮塔卻變了。變成了一個怪物,要不就是荊魔神取代了她。卡薩德記不清那些細節,只要不是為求生而必須記得的,他情願不記得。 但他知道他回來是要找到荊魔神,並且殺了它;要找到莫妮塔,同時也殺了她。殺掉她?他不知道。費德曼·卡薩德上校只知道熱情生命的偉大熱情,把他帶到了這個地方和這一刻,如果在這裡等待他的是死亡,那就認了吧。如果愛和光榮以及勝利能延宕瓦爾哈拉殿堂⑩的崩塌,那也隨它去。 ⑩瓦爾哈拉殿堂(Vaihalla):北歐神話中主神兼死之神奧丁接待戰死者英靈的殿堂,諸神滅亡時,瓦爾哈拉毅堂也就此崩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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