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科幻小說 > 海柏利昂2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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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每一個充滿了動亂和危險的時代,似乎都會產生一個隻為這個時代而生的領袖,一個政治上的巨人,在這個時代的歷史上有不可或缺的地位。梅娜·葛萊史東正是我們最後年代裡的這樣一位領袖。雖然當時沒有一個人會想得到將來只有我來寫有關她和她那時代的真實歷史。 葛萊史東不知有多少次被人拿來和林肯的經典形象相比,使我在艦隊大宴那天夜裡終於給帶到她面前時,還因為她沒有穿著黑色禮服也沒有戴著黑色高帽子而微感吃驚。這位元參議院總裁和服務一千三百億人民的政府首長穿的是一身灰色軟毛呢的褲裝,只在長褲和上衣的邊上以及袖口有一線紅邊。我覺得她不像林肯……也不像新聞界第二個最常用來與她比擬的古代英雄艾瓦瑞茲·天普,我覺得她看起來就像一個老太太。 梅娜·葛萊史東又高又瘦,但是她的容貌比林肯更像只鷹隼,鷹鉤鼻,高顴骨,寬大而表情豐富的嘴有兩片薄唇,一頭短短灰發飛揚,就像羽毛一般。可是在我心裡,梅娜·葛萊史東最令人難忘的是她的眼睛,棕色的大眼中充滿了無限的哀愁。 那裡不止我們兩個,我給帶進了一個燈光柔和的長房間裡,滿牆是木造的架子,放了好幾百冊印刷的書籍。由一個當窗戶用的長形光環,可以看到外面的花園。一場會議剛散,十一、二個男女或坐或站地對著葛萊史東的辦公桌形成一個半圓形,那位總裁隨意地倚在她的辦公桌上,把全身的重量靠著桌子前沿,兩臂交叉,在我走進去時抬起頭來。 “席維倫先生嗎?” “是的。” “謝謝你過來一趟。”由上千次萬事網辯論讓人覺得她的聲音很熟悉。音色因為年齡而變得沙啞,但音調卻滑順得一如昂貴的名酒,她的口音很有名──精准的語法,使用的是幾乎已被人遺忘了的聖遷時期前的輕快英語,這種語言現在顯然只在她家鄉巴塔法星的河口三角洲一帶才找得到了。“各位女士,各位先生,這位是約瑟夫·席維倫先生。”她說。 那群人裡有幾個點了點頭,顯然完全不知道我到這裡來做什麼。葛萊史東沒有再多作介紹,但我經由資料圈確認了每一個人:三位內閣成員,包括國防部長;兩位霸軍的參謀長;兩位葛萊史東的助理;包括深具影響力的柯爾契夫參議員在內的四位參議員,還有一位叫艾爾必杜的智核顧問的投影。 “請席維倫先生到這裡來,是要他提供藝術家對目前情勢的看法。”葛萊史東總裁說。 霸軍陸軍將軍莫普戈冷笑一聲,“一個藝術家的看法?請恕我直言,總裁,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葛萊史東微微一笑,她沒有回答那位將軍的話,卻轉身對我說:“你覺得艦隊的遊行如何?席維倫先生?” “很漂亮。”我說。 莫普戈將軍又哼了一聲:“漂亮?他看著這個銀河系有史以來最大的太空戰力,居然稱之為漂亮?”他轉身對著另外一位軍人,搖了搖頭。 葛萊史東的微笑絲毫未變,她繼續提問:“那戰事呢?你對我們要從野蠻的驅逐者手裡拯救海柏利昂的做法有什麼意見嗎?” “這種做法很愚蠢。”我說。 房間裡變得非常寂靜,在萬事網自發的民意調查顯示,百分之九十八贊成葛萊史東總裁主張作戰而不把海柏利昂殖民世界讓渡給驅逐者的決定,葛萊史東的政治前途就落在這場衝突最後的正面結果上。這個房間裡的男男女女決定了這項政策,下了出兵的決定,而且加以執行。房間裡始終維持著寂靜。 “為什麼說這種做法很愚蠢呢?”葛萊史東柔聲地問道。 我用右手比了個手勢,“霸聯自七世紀前創立以來從來沒有打過仗。”我說:“用這個方式來試驗霸聯的基本穩定度太愚蠢了。” “沒有打過仗!”莫普戈將軍叫道。他的兩隻大手緊抓著他的膝蓋。“你他媽的把葛藍儂─海特的叛變稱作什麼呢?” “稱為叛亂,”我說:“敉平叛亂,是一場警方的行動。” 柯爾契夫參議員皮笑肉不笑地露出了牙齒。他來自盧瑟斯星系,看來比人類健壯得多。“是軍事行動。”他說:“死了五十萬人,霸軍有兩個師打了一年多。這可不是警方的行動,孩子。” 我沒有說話。 裡·杭特,一個像得了癆病的老人,據說是葛萊史東最親近的助理,清了下喉嚨。“不過席維倫先生說的話很有意思。你認為在這次……呃……衝突和與葛藍儂─海特作戰之間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呢?” “葛藍儂─海特原先是霸軍的軍官,”我意識到我陳述的都是顯而易見的事。“驅逐者在這幾百年來卻始終是個未知數。叛軍的軍力我們早已清楚,他們的潛力也很容易評估出來,驅逐者卻是從聖遷時期以來,一直在萬星網之外,葛藍儂─海特一直在領地內,侵佔的幾個世界離萬星網不會超過兩個月的時債;海柏利昂離萬星網最近的巴瓦娣星系也有三年呢。” “你以為這些我們都沒有想到過嗎?”莫普戈將軍問道:“那布列西亞之戰呢?我們在那裡已經和驅逐者打過仗了。那可不是……叛亂啊。” “安靜一點,勞駕。”裡·杭特說:“請繼續,席維倫先生。” 我又聳了下肩膀,說:“最主要的不同是這回我們要應付海柏利昂。” 在場的女性之一雷巧參議員點了點頭,好像我把我的看法說明得很清楚。“你是怕荊魔神,”她說:“你是最終和解教會的嗎?” “不是,”我說:“我不是荊魔神的信徒。” “那你是做什麼的呢?”莫普戈追問道。 “我是個畫家。”這是謊言。 裡·杭特微微一笑,轉身對著葛萊史東。“我同意我們需要這種看法來讓我們清醒一下,總裁。”他說著指了指像窗子的那個全息影像中仍在鼓掌歡呼的群眾。“不過我們這位藝術家朋友所提出的這些要點,都已經充分檢視和評估過了。” 柯爾契夫參議員清了下嗓子。“在看起來我們全都想忽略這件事的時候,我實在不願提起,可是這位……先生……在機密的層次上有沒有資格參與這種討論呢?” 葛萊史東點了點頭,露出許多漫畫家想要捕捉的淺淺笑容。“席維倫先生受藝術部的委請,要在接下來的幾天或幾周裡為我畫一系列的畫像。我相信這樣做是因為這些畫像具有歷史價值,而很可能最後會畫一幅正式的肖像畫。不管怎麼樣,席維倫先生的保密等級是T級金證,我們可以在他面前任意討論。而且,我也很欣賞他的坦白和直率,也許他的到來正好可以看作是我們的會議已經達成了結論。明天早上八點鐘,也就是在艦隊移往海柏利昂之前,我再和各位在戰情室見面。” 那一群人馬上就散了。莫普戈將軍在離開時憤怒地瞪了我一眼。柯爾契夫參議員則在經過我面前時好奇地看著我。艾爾必杜顧問就那樣消失於無形。除了葛萊史東和我之外,只剩下裡·杭特一個人。他讓自己在那張珍貴的聖遷時期前的椅子裡坐得更舒服一點,把一條腿跨在扶手上。“坐吧。”杭特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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