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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偵探的故事 Ⅲ

  我父親的自動手槍就在原本我放的抽屜裡。我確定子彈裝填完整,把彈匣塞回手把,帶著手槍走進正在烹煮早餐的廚房。強尼坐在長桌前,透過灰色窗戶凝視下方的裝貨碼頭。我拿著煎蛋捲,在他對面坐下。他在我倒咖啡時抬起頭來。

  “你相信他嗎?”我問。“是你自己想去?”

  “你也看過錄影了。”

  “錄影可以假造。”

  “對。可是這一份不是。”

  “那你為什麼自願參加朝聖?還有為什麼在你跟荊魔教會和聖堂船長講話之後,你的保鏢想殺你?”

  強尼試了煎蛋捲,點點頭,又叉了一口。“那個……保鏢……對我來說完全是未知數。他是在我記憶喪失的那個星期指派給我的。他真正的目的顯然是確保我不會發現什麼東西……或如果我碰巧發現了,就消滅我。”

  “網內還是資料平面的東西?”

  “我假設是網內。”

  “我們需要知道他……它……替誰工作,他們又為什麼派他來找你。”

  “這我知道,”強尼說。“我剛剛才問。智核回答保鏢是我要求的。那個模控人是由連結到安全部隊的AI網路控制。”

  “問問為什麼他想殺你。”

  “我問過了。他們強烈否認這種可能性。”

  “那為什麼這個所謂的保鏢,在你被謀殺後的那個星期到處跟蹤你?”

  “他們說我雖然沒有在我的……連結中斷……後再次要求保護,智核當局認為提供保護是比較謹慎的作法。”

  我笑了,“保護得真好啊。我在聖堂星球逮到他的時候,他到底為什麼要跑?他們連個故事都不肯給你啊,強尼。”

  “沒錯。”

  “主教也沒解釋荊魔神教怎麼會有傳送門通到元地球……不管你怎麼叫那個如舞臺佈景的世界。”

  “我們也沒問。”

  “我沒問是因為我想活著離開那座該死的神廟。”

  強尼似乎沒聽到。他正小口喝著咖啡,眼神落在某處。

  “怎麼了?”我說。

  他轉過來看我,大拇指指甲敲著下唇。“有個吊詭的地方,布琅。”

  “哪裡?”

  “如果我的目的確實是去海柏利昂……將人體移動過去……我不可能還留在智核。我必須把整個意識灌注到模控人體內。”

  “為什麼?”但在問的同時我已經明白。

  “想想看。資料平面本身是抽象的。混合了電腦以及AI產生的資料圈以及類意識的吉布森17陣列,原本設計給人類操作員使用,現在則公認是人類、機器、和AI的輻輳點。”

  注17,此處與後面出現的“牛仔吉布森”應當都是指科幻小說家威廉·吉布森(William Gibson ,1948─),其一九八四年出版的《神經漫遊者》(Neuromancer),是早期網路叛客小說中最有名的一本,很早就檢視了許多現在流行於大眾文化的想法,例如人工智慧、虛擬實境、基因工程、網際網路等等。電影“駭客任務”以及本章的許多詞棠亦源由至此。吉布森另外還著有《阿伊朵》等小說。

  “可是AI的硬體存在于現實世界的某處,”我說。“在智核裡。”

  “對,可是那跟AI意識的功能無關,”強尼說。“我可以‘存在’於任何互相接壤的資料圈所容許的範圍……當然包括全部的網內星球,資料平面,還有智核所有的結構體,例如元地球……可是只有在這個大環境裡我才能自稱有‘意識’,操作監視器或遠端工具,譬如這具人體。”

  我把咖啡杯放下,注視著前一晚我才當作人類來愛的東西。“然後呢?”

  “殖民星球的資料圈涵蓋有限,”強尼說。“雖然透過超光速通訊,跟智核之間有某種程度的接觸,但那只不過是資訊交換而已……類似第一波資訊時代的電腦接口……而不是意識流。海柏利昂資料圈原始到根本不存在的地步。而就我所知,智核和那顆星球沒有任何一點來往。”

  “這樣正常嗎?”我問。“我是說,跟一顆那麼遙遠的殖民星球之間?”

  “不。智核跟所有殖民星球都有來往,像驅逐者那樣的星際蠻族也有,另外還有一些霸聯無法想像的聯絡物件。”

  我震驚的坐在那裡。“跟驅逐者?”自從幾年前布列西亞戰役以來,驅逐者一直是萬星網最害怕的洪水猛獸。光是想像智核……諮詢參議院和萬事議會,驅動我們整個經濟體系、傳送門系統、和科技文明的那一群AI集合體……智核和驅逐者有所接觸這個想法讓人膽顫心驚。還有強尼說“其他聯絡物件”他媽的又是什麼意思?我當時真的不想知道。

  “但你說你的模控人體可能可以移動過去?”我說。“你說‘灌注你的意識’到人體是什麼意思?AI能變成……人類嗎?你能單獨存在於模控人體當中嗎?”

  “有人成功過,”強尼輕聲說。“一次。一個跟我自己差不多的重建人格,名叫艾茲拉·龐德的二十世紀詩人。他放棄了他的AI面向,以模控人體的形式逃出萬星網。不過重建的龐德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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