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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5

  飄浮遊艇貝納瑞斯號在日落前一小時駛入了奈伊德①河港。船員與朝聖者只能緊緊握著欄杆,這座曾有兩萬人的城市已燃燒成白地,建于哀王比利時期的著名河濱飯店,只剩下地基。焦黑的碼頭與船塢、以及遮陽的露臺全都倒塌陷入胡黎河的淺灘中,關口只餘四壁。城市北端的飛船站唯一可見的是漆黑的骨架,系泊塔成了扭曲變形的木炭,岸邊的荊魔神小教堂則消失地無影無蹤。對朝聖者們來說,最糟的是奈伊德船站已經完全損毀──放輓具的碼頭倒塌,魟廏的門打開面對著河流。

  注①Naiad,希臘神話中居住在河流、湖泊或泉水中的仙女。

  “天殺的!”馬汀·賽倫諾斯詛咒。

  “誰幹的?”霍依特神父問,“是荊魔神嗎?”

  “比較可能是自衛軍。”領事說,“不過也許是在與荊魔神戰鬥時造成的。”

  “我簡直不敢相信。”布琅·拉蜜亞插嘴,轉過頭問剛走上後甲板的貝提克化生,“你不曉得這裡發生的事嗎?”

  “不曉得。”生化人說,“所有水閘以北的區域,通訊中斷已經超過一個星期了。”

  “該死!為什麼?”拉蜜亞問,“這顆上帝遺棄的星球就算沒有資料圈,不過總有無線電吧?”

  貝提克化生微微地笑了一下,“沒錯,拉蜜亞君,我們是有無線電,但是通訊衛星已經失效,卡爾拉水閘的微波中繼站也被摧毀,而我們又不能用短波。”

  “魟的問題怎麼辦?”卡薩德問,“我們能靠現有的這幾隻撐到邊緣城嗎?”

  貝提克眉頭皺了起來,“我們非這麼做不可,上校。”他說,“但這樣極不人道,輓具裡的兩隻魟永遠無法從這種苦力中複元。如果有新的魟我們會在日出前抵達邊緣城,但僅靠這兩隻……”生化人聳聳肩,“如果運氣好,他們活了下來,明日下午前應該會到……”

  “風船車會留在那裡等我們,對吧?”海特·瑪斯亭問。

  “我們只得這麼希望。”貝提克化生說,“對不起,我先告退一下,得去喂喂我們僅有的幾隻可憐小魚。我們在一個小時內就會出發。”

  *

  在奈伊德的廢墟裡及周圍,他們沒瞧見任何人,也沒有看到船隻經過。向東北前進了一個時後,他們進入了草海南側,較低矮的胡黎河畔的農莊與田園漸漸讓給了波浪般的橘紅色草原,領事不時可以看到神工蟻蓋的泥塔,這些鋸齒狀的建築物在河邊竟可高達十米,但卻沒有任何完整的人類居所。貝蒂津的渡船一艘不剩,兩個世紀的歷史連根纜繩或小棚都沒留下,洞穴角的走私者客棧陰暗又沉默,貝提克化生和其他船員喊了半天,然而黑色的洞口中沒有傳來任何回應。

  日落時河流萬籟俱寂,不久之後便被蟲鳴鳥叫的合唱打破,好一陣子胡黎河的表面像鏡子一樣反射灰綠色的天空微光,偶爾被傍晚覓食的魚躍及拖行船只的魟所產生的水痕所攪亂,等到真正黑夜降臨,無數的草原遊絲──比牠們森林裡的親戚要來得蒼白,但翼展則更寬,散發出磷光的影子有孩童那般大小──在丘陵起伏的山谷中與溪流間漫舞。等到星座浮現、流星劃過天際,遠離人間煙火的夜裡看來更加燦爛,船上也點起了燈籠,晚餐端上了船尾的甲板。

  荊魔神朝聖者仍然十分靜默,彷佛還在思索卡薩德上校陰森可怖又令人困惑的故事。領事從中午前就開始不停飲著酒,現在他開始覺得有點飄飄然──遠離現實和痛苦的記憶──讓他安然度過每一晝夜。於是他開口問道,輪到誰講故事了?那聲音既小心且一點都不含糊,只有真正的醉鬼才辦得到。

  “我。”馬汀·賽倫諾斯說,詩人也從早上就開始不停喝酒,儘管他的聲音跟領事一樣小心翼翼,但是他尖削的紅潤臉頰和幾乎瘋狂的明亮眼睛道出了真相。“好歹我抽到了三號……”他舉起那張小紙片,“如果你們還想聽這個該死故事的話……”

  布琅·拉蜜亞滿臉不悅,舉起酒杯又放了下來,說:“也許我們該討論一下從前兩個故事裡瞭解什麼,以及與我們現在的……情況有什麼關聯。”

  “還不到時候,”卡薩德上校說,“我們知道的還不夠。”

  “讓賽倫諾斯君講吧,”索爾·溫朝博說,“然後我們可以討論我們所聞。”

  “我贊成。”雷納·霍依特附議。

  海特·瑪斯亭和領事都點了點頭。

  “就這麼辦!”馬汀·賽倫諾斯嚷嚷,“我會說我的故事,不過先等我喝完這杯該死的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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