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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太妙了！” 　　說著說著，她嚶嚶地哭了起來。 　　“怎麼啦？” 　　“我好愉快！” 　　“那就好。” 　　“我沒有想到還有人會娶我。” 　　“呃。”畢勒哼了一聲。 　　“我要為你減肥。”她說。 　　“什麼？” 　　“我要節食，我要為你變得苗條一點。” 　　“我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 　　“真的嗎？” 　　“當然真的。”畢勒說。感謝時光旅行，他已從中看到了他們新婚生活的種種，同時也知道，這個婚姻至少還可以忍受下去。 　　＊＊＊ 　　一艘巨型遊艇從他們新房的陽臺前徐徐駛過，引擎唱出低沉的調子，艇上全部的燈都亮著，一片輝煌。 　　兩位年輕漂亮的男女，身著晚禮服，正站在艇尾的欄杆邊親昵地依偎著，在湖上捕捉他們的美夢。他們也正在度蜜月。男的是來自羅德島新港的藍姆佛，他的新娘蘭德芮曾經與住在麻省海尼斯港的約翰·甘迺迪是一對童年情侶。想不到這麼巧，後來畢勒竟與藍姆佛那位擔任哈佛大學教授、兼任美國空軍史政官的叔叔同住一間病房。 　　當那對新婚夫婦的遊艇過去後，維蘭施亞向她丈夫提出一些關於戰爭的問題。蜜月之夜，太太竟然由性聯想到戰爭，真是愚蠢之至。 　　“你有沒有想過戰爭方面的問題？”她問道，把一隻手擱在他的大腿上。 　　“有時候。”畢勒說。 　　＊＊＊ 　　“有時候我看著你，”維蘭施亞說：“我會有一種奇特的感覺，我覺得你這人充滿了神秘。” 　　“我沒有什麼神秘。”畢勒說。當然這是騙人的，他沒有向任何人提起時光旅行與特拉法馬鐸的事。 　　“你一定有很多關於戰爭的秘密，要不，我猜就是一些你不願談的事情。” 　　“沒有的事。” 　　“我為你當過兵感到驕傲，你知道嗎？” 　　“很好。” 　　“當兵是不是很可怕？” 　　“有時候。”畢勒心裡突然湧起一個瘋狂的想法，事實的真相使他驚駭莫名；這可以為畢勒寫一篇很好的墓志銘。 　　“如果我要你說，你願不願意現在就談談戰爭。” 　　“那有什麼好說的，聽起來就像一場夢，”畢勒說，“別人的夢通常並不是很有趣的。” 　　“有一次，我聽到你告訴我父親關於德國行刑隊的事。”她是指槍斃可憐的德爾比的事。 　　“呃。” 　　“一定是你把他埋葬了？” 　　“沒錯。” 　　“在他槍斃之前，他看到你手裡拿著圓鍬？” 　　“是的。” 　　“他說什麼沒有？” 　　“沒有。” 　　“他是不是嚇壞了？” 　　“他們先把他麻醉了，他的目光遲鈍。” 　　“他們有沒有在他身上釘著一個靶子？” 　　“有一張紙。”畢勒說。他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後從床上爬起來，走進了黑暗的浴室去小便。他摸索著去開燈，接觸到硬硬的牆壁時，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一九四四年，回到了德國戰俘營的醫療所。 　　＊＊＊ 　　醫療所的蠟燭已經熄掉，德爾比已在畢勒旁邊的一張行軍床上睡著了。畢勒走下床來，沿著牆壁摸索前進；他的膀胱漲得要命，急著去找廁所。 　　他突然摸到了一扇門，門是開著的，於是他便搖搖晃晃地撞進了戰俘營的黑夜。時光旅行，再加上嗎啡的麻醉未消，他腦子裡仍是一團迷糊，不知不覺中竟撞上了一道鐵絲網，鐵絲網上的倒鉤把他的衣服一把鉤住，他怎麼扯也扯不掉，東拉西晃，左搖右擺，就像跟鐵絲網在跳舞一般。 　　這時，碰巧一個俄國人也出來小便，從鐵絲網的另一面看到畢勒扭個不停。他好奇地走了過去，想跟這位衣著襤褸的怪人搭訕兩句，問他是哪一國的人。這個怪人相應不理，繼續扭動不休。那位俄國人只好替他把身上的鐵絲網倒鉤一個一個給取掉，那位怪人解脫後，竟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說，扭頭便走。 　　那位俄國人向他揮揮手，在他背後用俄語說了一聲“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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