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俠義小說 > 三俠五義 | 上頁 下頁
第一百十三回 鐘太保貽書招賢士 蔣澤長冒雨訪賓朋(2)


  再說那奉命送信之人到了襄陽王那裡,將信投遞府內。誰知襄陽王看了此書,暗暗合了自己心意,恨不得沙龍立時歸降自己,好作幫手,急急派人押了沙龍送到軍山。送信人先趕回來,報了回信。智化便對鐘雄道:「沙員外既來了,待小弟先去迎接。仗小弟舌上鈍鋒,先與他陳說利害,再以交誼規勸,然後述說兄長禮賢下士。如此諄諄勸勉,包管投誠無疑矣。」鐘雄聽了大悅,即刻派人備了船隻,開了竹柵。他只知智化迎接沙龍遞信,哪知他們將圈套細說明白。

  一同進了水寨,把沙龍安置在接官廳上。智化卻先來,見了鐘雄道:「小弟見了沙員外,說到再三。沙員外道,他在臥虎溝雖非簪纓,卻乃清白的門楣。只因誤遭了贓官騙局,以致被獲遭擒,已將生死置於度外。既不肯歸降襄陽王,如何肯投誠鐘太保呢。」鐘雄道:「如此說來,這沙員外是斷難收伏的了。」智化道:「虧了小弟百般的苦勸,又述說兄長的大德,他方說道:『為人要知恩報恩。既承寨主將俺救出囹圄之中,如何敢忘大德。話要說明了,俺若到了那裡,情願以客自居,所有軍務之事概不與聞,止如是相好朋友而已。倘有急難之處用著俺時,必效犬馬之勞,以報今日之德。』小弟聽他這番言語,他是怕墮了家聲,有些留戀故鄉之意。然而既肯以朋友相許,這是他不肯歸伏之歸伏了。若再諄諄,又恐怕他不肯投誠。因此安置他在接官廳上,特來稟兄長得知。」

  北俠在旁答道:「只要肯來便好說了,什麼客不客呢,全是好朋友罷了。」鐘雄笑道:「誠哉是言也!還是大哥說得是。」南俠道:「咱們還迎他不迎呢?」智化道:「可以不必遠迎,止于在宮門接接就是了。小弟是先要告辭了。」不多時,智化同沙龍到來,上了泊岸,望宮門一看,見多少虞侯侍立宮門之下,鐘太保與南、北兩俠等候。智化導引在前,沙龍在後,登臺階,兩下彼此迎湊。智化先與鐘雄引見。沙龍道:「某一介魯夫,承寨主錯愛,實實叨恩不淺。」鐘雄道:「久慕英名,未能一見。今日幸會,何樂如之!」智化道:「此位是歐陽兄,此位是展大哥。」沙龍一一見了,又道:「難得南、北二俠俱各在此,這是寨主威德所致,我沙龍今得附驥,幸甚呀,幸甚!」鐘雄聽了,甚為得意。

  彼此來到思齊堂,分賓主坐定。鐘雄又問沙龍,如何到了襄陽王那裡。沙龍便將縣宰的騙局說了。「若不虧寨主救出囹圄,俺沙某不復見天,實實受惠良多,改日自當酬報。」鐘雄道:「你我作豪傑的,乃是常事,何足掛齒。」沙龍又故意地問了問南、北二俠,彼此攀話。酒宴已擺設下,鐘雄讓沙龍,沙龍謙讓再三,寨主長、寨主短。鐘雄是個豪傑,索性敘明年庚,即以兄長呼之,真是英雄的本色。沙龍也就磊磊落落,不鬧那些虛文。

  飲酒之間,鐘雄道:「難得今日沙兄長到此,足慰平生。方才智賢弟已將兄長的豪傑大度說明,沙兄長只管在此居住,千萬莫要拘束,小弟決不有費清心。惟有歐陽兄、展兄小弟還要奉托,替小弟操勞。從今後水寨之事求歐陽兄代為管理;旱寨之事原有妻弟姜鎧料理,恐他一個照應不來,求展兄協同經理;智賢弟作個統轄,所有兩寨事務全要賢弟稽查。眾位兄弟如此分勞,小弟就可以清閒自在,每日與沙大哥安安靜靜的盤桓些時,庶不負今日之歡聚,素日之渴想。」智化聽了,甚合心意,也不管南、北二俠應與不應,他就滿口應承。是日四人盡歡而散。

  到了次日,鐘雄傳諭大小頭目:所有水寨事務俱回北俠知道;旱寨事務俱回南俠與姜爺知道;倘有兩寨不合宜之事,俱各會同智化參酌。不上五日工夫,把個軍山料理得益發整齊嚴肅,所有大小頭目兵丁無不歡呼頌揚。鐘雄得意洋洋,以為得了幫手,樂不可言。哪知這些人全是算計他的呢!

  且說蔣平在陳起望,到了日期,應當起身,早別了丁二爺與陸、魯二人,竟奔柳家莊而來。此時正在深秋之際,一路上黃花鋪地,落葉飄飄,偏偏陰雲密布,淅淅泠泠下起雨來。蔣爺以為深秋沒有什麼大雨,因此冒雨前行。誰知細雨濛濛,連綿不斷,刮來金風瑟瑟,遍體清涼。低頭看時,渾身皆濕。再看天光,已然垂暮。又算計柳家莊尚有四十五裡之遙,今日斷不能到。幸虧今日是十日之期,就是明日到,也不為遲。因此要找個安身之處,且歇息避雨。

  往前又趲行了幾裡,好容易看見那邊有座廟字,急急奔到山門,敲打聲喚,再無人應。心內甚是躊躇,更兼渾身皆濕,秋風吹來,冷不可當,自己說道:「利害!真是『一場秋雨一場寒』。這可怎麼好呢?」只見那邊柴扉開處,出來一老者,打著一把半零不落的破傘。見蔣平瘦弱身軀,猶如水雞兒一般唏唏呵呵的,心中不忍,便問道:「客官,想是走路遠了,途中遇雨。如不憎嫌,何不到我豆腐房略為避避呢?」蔣平道:「難得老丈大發慈悲。只是小可素不相識,怎好攪擾!」老丈道:「有甚要緊。但得方便地,何處不為人。休要拘泥,請呀。」蔣平見老丈誠實,只得隨老丈進了柴扉。

  不知老丈是准,且聽下回分解。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