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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回 見牡丹金輝深後悔 提艾虎焦赤踐前言(2)


  只見張立悄悄與沙龍附耳。沙龍出席來到後面,見了鳳仙、秋葵,將牡丹之事,一一敘明,沙龍道:「如何?我看那女子舉止端方,決不是村莊的氣度,果然不錯。」秋葵道:「如今牡丹姐姐不知還在咱們這裡居住?還是要隨任呢?」沙龍道:「自然是要隨任,跟了她父母去,豈有單單把她留在這裡之理呢?」秋葵道:「我看牡丹姐姐她不願意去,如今連衣服也不換,仿佛有什麼委屈,擦眼抹淚的。莫若爹爹問問太守,到底帶她去不帶她去,早定個主意為是。」沙龍道:「何必多此一問。哪有她父母既認著了,不帶了去,還把女兒留在人家的道理?這都是你們貪戀難舍,心生妄想之故。我不管,你牡丹姐姐如若不換衣服,我惟你們二人是問。少時我同太守還要進來看呢。」說罷,轉身上廳去了。

  鳳仙聽了,低頭不語。惟有秋葵,將嘴一咧,哇的一聲哭著,奔到後面,見了牡丹,一把拉住,道:「哎喲!姐姐呀,你可快走了!我們可怎麼好呀!」說罷,放聲痛哭。牡丹也就陪哭起來了。眾人不知為著何故。隨後鳳仙也就來了,將此事說明。大家這才放了心了。何氏夫人過來拉住秋葵道:「我的兒,你不要啼哭。你捨不得你的姐姐,哪知我心裡還捨不得你呢。等著我們到了任所,急急遣人來接你。實對你說,我很愛你這實心眼兒,為人憨厚。你若不憎嫌,我就認你為乾女兒,你可願意麼?」秋葵聽了,登時止住淚,道:「這話果真麼?」何氏道:「有什麼不真呢?」秋葵便立起身來,道:「如此,母親請上,待孩兒拜見。」說罷,立時拜下去。何氏夫人連忙攙起。鳳仙道:「牡丹姐姐,你不要哭了,如今有了傻妹子了。」牡丹噗哧的一聲也笑了。鳳仙道:「妹子,你只顧了認母親。方才我爹爹說的話,難道你就忘了麼?」秋葵道:「我何嘗忘了呢。」便對牡丹道:「姐姐,你將衣服換了罷。我爹爹說了,如若不換衣服,要不依我們倆呢。你若拿著我當親妹妹,你就換了;若你瞧不起我,你就不換。」張媽媽也來相勸。鳳仙便吩咐丫鬟道:「快拿你家小姐的替環衣服來。」彼此攛掇,牡丹礙不過臉去,只得從新梳洗起來。不多時,梳妝已畢,換了衣服,更覺鮮豔非常。牡丹又將簪珥贈了鳳仙姊妹許多,二人深謝了。

  且說沙龍來到廳上,複又執壺斟酒,剛然坐下,只見焦赤道:「沙大哥,今日歐陽兄、智大哥俱在這裡,前次說的親事今日還不定規麼?」一句話說的也有笑的,也有怔的。怔的因不知其中之事體,此話從何說起;笑的是笑他性急,粗莽之甚。沙龍道:「焦賢弟,你忙什麼?為女兒之事,何必在此一時呢?」焦赤道:「非是俺性急。明日智大哥又要隨太守赴任,豈不又是耽擱呢?還是早些規定了的是。」丁二爺道:「眾位不知。焦二哥為的是早些定了,他還等吃喜酒呢。」焦赤道:「俺單等吃喜酒。這裡現放著酒,來,來,來,咱們且吃一杯。」說罷,端起來一飲而盡。大家歡笑快飲。酒飯已畢,金公便要了筆硯來,給邵邦傑細細寫了一信,連手帕並金魚玉釵俱各封固停當。當面交與丁雄,叫他回去,就托邵邦傑將此事細細訪查明白,匆忙之間,金公只說起牡丹投河自盡,卻忘了說明牡丹已經遇救,以及父女重逢。賞了丁雄二十兩銀子,即刻起身,趕赴長沙去了。

  沙龍此時已到後面,秋葵將何氏夫人認為乾女兒之事說了;又說起牡丹小姐已然換了衣服,還要請太守與爹爹一同拜見。沙龍便來到廳上,請了金公,來到後面。牡丹出來,先拜了沙龍。沙龍見牡丹花團錦簇,滿心喜歡。牡丹又與金公見禮。金公連忙攙起。見牡丹依然是閨閣妝扮,雖然歡喜,未免有些淒慘。牡丹又帶了秋葵與義父見禮,金公連忙叫牡丹攙扶。沙龍也叫鳳仙見了。金公又致謝沙龍:「小女在此打攪,多蒙兄長與二位侄女照拂。」沙龍連說:「不敢。」

  他等只管親的幹的,見父認女,旁邊把個張媽媽瞅的眼兒熱了,眼眶裡不由的流下淚來,用絹帕左搽右搽。早被牡丹看見,便對金公道:「孩兒還有一事告稟。」金公道:「我兒有話,只管說來。」牡丹道:「孩兒性命,多虧乾爹乾娘搭救,才有今日。而且老夫妻無男無女,孤苦隻身,求爹爹務必將他老夫妻帶到任上,孩兒也可以稍為報答。」金公道:「正當如此,我兒放心。就叫他老夫妻收拾收拾,明日隨行便了。」張媽媽聽了,這才破涕為笑。

  沙龍又同金公來到廳上,金公見設筵豐盛,未免心甚不安。沙龍道:「今日此筵,可謂四喜俱備。大家坐了,待我說來。」仍然太守首座,其次北俠、智公子、丁二官人、孟傑、焦赤,下首卻是沙龍與張立。焦赤先道:「大哥快說四喜。若說是了,有一喜俺喝一碗如何?」沙龍道:「第一,太守今日一家團聚,又認了小姐,這個喜如何?」焦赤道:「好!可喜可賀,俺喝這一碗。快說第二。」沙龍道:「這第二就是賢弟說的了。今日湊著歐陽兄、智賢弟在此,就把女兒大事定規了,從此咱三人便是親家了。一言為定,所有納聘的禮節再說。」焦赤道:「好呀!這才痛快呢。這二喜俺要喝兩碗,一碗陪歐陽兄、智大哥,一碗陪沙兄長。你三人也要換盅兒才是。」說的大眾笑了。果然北俠、智公子與沙員外彼此換杯。焦赤已然喝了兩碗。沙龍道:「三喜是明日太守榮任高升,這就算餞行的酒席如何?」焦赤道:「沙兄長會打算盤,一打兩副成。也倒罷了,俺也喝一碗。」孟傑道:「這第四喜不知是什麼,倒要聽聽。」沙龍道:「太守認了小女為女,是乾親家,歐陽兄與智賢弟定了小女為媳,是新親家;張老丈認了太守的小姐為女,是乾親家。通盤算來,今日乃我們三門親家大會齊兒,難道算不得一喜麼?」焦赤聽了,卻不言語,也不飲酒。丁二爺道:「焦二哥,這碗酒為何不喝?」焦赤道:「他們親家鬧他們的親家,管俺什麼相干?這酒俺不喝他。」丁二爺道:「焦二哥,你莫要打不開算盤,將來這裡的侄女兒過了門時,他們親家爹對親家爺,咱們還是親家叔叔呢。」說的大家全笑了。彼此歡飲。飯畢之後,大家歇息。

  到了次日,金太守起身,智化隨任,獨有鳳仙、秋葵與牡丹三人痛哭,不忍分別,好容易方才勸止。智化又諄諄囑咐:「好生看守藍驍,等摺子到時即行押解進京。」北俠又提拔智化,一路小心。大家珍重,執手分別。上任的上任,回莊的回莊,俱各不表。

  要知後文何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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