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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錯遞呈權奸施毒計 巧結案公子辨奇冤(2)


  這裡押解三公子的先到兵馬司掛號,然後便到大理寺聽候綸音。誰知此時龐吉已奏明聖上,就交大理寺,額外添派兵馬司、都察院三堂會審。聖上准奏。你道此賊又添此二處為何?只因兵馬司是他女婿孫榮,都察院是他門生廖天成,全是老賊心腹,惟恐文彥博審的袒護,故此添派二處。他哪裡知道文老大人忠正辦事,毫無殉私呢。

  不多時,孫榮、廖天成來到大理寺與文大人相見。皆系欽命,難分主客。仍是文大人居了正位,孫、寥二人兩旁側坐。喊了堂威,便將包世榮帶上堂來,便問他如何進香,如何勒索州縣銀兩。包三公子因在飯鋪聽了包興之言,說相爺已在各處托囑明白,審訊之時不必推諉,只管實說,相爺自有救公子之法,因此三公子便道:「生員奉祖母之命太原進香,聞得蘇杭名山秀水極多,莫若趁此進香就便遊玩。只因路上盤川缺少,先前原是在州縣借用。誰知後來他們俱送程儀,並非有意勒索。」文大人道:「既無勒索,那趙顯謨如何休致?」包世榮道:「生員乃一介儒生,何敢妄幹國政?他休致不休致,生員不得而知,想來是他才力不佳。」孫榮便道:「你一路逢州遇縣,到底勒索了多少銀兩?」包世榮道:「隨來隨用,也記不清了。」

  正問至此,只見進來一個虞侯,卻是龐太師寄了一封字兒,叫面交孫姑老爺的。孫榮接來看了,道:「這還了得!竟有如此之多。」文大人便問道:「孫大人,卻是何事?」孫榮道:「就是此子在外勒索的數目,家嶽已令人暗暗查來。」文大人道:「請借一觀。」孫榮便道:「請看。」遞將過去。

  文大人見上面有各州縣的銷耗數目,後面又見有龐吉囑託孫榮極力參奏包公的話頭。看完了也不遞給孫榮,便籠入袖內,望著來人說道:「此系公堂之上,你如何擅敢妄傳書信,是何道理?本當按照攪亂公堂辦理,念你是太師的虞侯,權且饒恕。左右,與我用棍打出去!」虞侯嚇了個心驚膽怕。左右一喊,連忙逐下堂去。文大人對孫榮道:「令嶽做事太率意了。此乃法堂, 竟敢遣人送書,於理說不過去罷?」孫榮連連稱「是」,字柬兒也不敢往回要了。

  廖天成見孫榮理曲,他卻搭訕著問包世榮道:「方才押解官回稟,包太師曾命人攔住馬頭要見你說話,可是有的?」包世榮道:「有的。無非告訴生員不必推諉,總要實說,求眾位大人庇佑之意。」廖天成道:「那人叫什麼名字?」包世榮道:「叫包興。」廖大成立刻吩咐差役,傳包興到案,暫將包世榮帶下去。

  不多時,包興傳到。孫榮一肚子悶氣無處發揮,如今見了包興,卻做起威來,道:「好狗才!你如何擅敢攔住欽犯,傳說信息!該當何罪?講!」包興道:「小人只知伺候相爺,不離左右,何嘗攔住欽犯,又膽敢私傳信息?此事包興實實不知。」孫榮一聲斷喝,道:「好狗才!還敢強辯!拉下去,重打二十。」可憐包興無故遭此慘毒,二十板打得死而復蘇,心中想道:「我跟了相爺多年,從來沒受過這等重責。相爺審過多少案件,也從來沒有這般的蠻打。今日活該,我包興遇見對頭了。」早已橫了心,再不招認此事。孫榮又問道:「包興,快快招上來!」包興道:「實實沒有此事,小人一概不知。」孫榮聽了,怒上加怒,吩咐:「左右,請大刑!」只見左右將三根木往堂上一撂。包興雖是懦弱身軀,他卻是雄心豪氣,早已把死付於度外。何況這樣刑具,他是看慣的了,全然不俱,反冷笑道:「大人不必動怒。大人既說小人攔住欽犯,私傳信息,似乎也該把我家公子帶上堂來,質對質對才是。」孫榮道:「哪有工大與你閑講。左右,與我夾起來!」

  文大人在上實實看不過、聽不上,便叫左右把包世榮帶上,當面對證。

  包世榮上堂,見了包興,看了半天,道:「生員見的那人,雖與他相仿,只是黑瘦些,卻不是這等白胖。」孫榮聽了,自覺著有些不妥。

  忽見差役稟道:「開封府差主簿公孫策齎有文書,當堂投遞。」文大人不知何事,便叫領進來。公孫策當下投了文書,在一旁站立。文大人當堂拆封,將來文,一看,笑容滿面,對公孫策道:「他三個俱在此麼?」公孫策道:「是,現在外面。」文大人道:「著他們進來。」公孫策轉身出去。文大人方將來文與孫、廖二人看了,兩個賊登時就目瞪癡呆,面目更色,竟不知如何是好。

  不多時,只見公孫策領進了三個少年,俱是英俊非常,獨有第三個尤覺清秀。三個人向上打恭。文大人立起身來,道:「三位公子免禮。」大公子包世恩、二公子包世勳卻不言語,獨有三公子包世榮道:「家叔多多上複文老伯,叫晚生親至公堂,與假冒名的當堂質對。此事關係生員的名分,故敢冒昧直陳,望乞寬宥。」

  不料大公子一眼看見當堂跪的那人,便問道:「你不是武吉祥麼?」誰知那人見了三位公子到來,已然嚇得魂不附體;如今又聽大爺一問,不覺的抖衣而戰,哪裡還答應的出來呢!文大人聽了,問道:「怎麼,你認得此人麼?」大公子道:「他是弟兄兩個,他叫武吉祥,他兄弟叫武平安。原是晚生家的僕從。只因他二人不守本分,因此將他二人攆出去了。不知他為何又假冒我三弟之名前來?」文大人又看了看武吉祥,面貌果與三公子有些相仿,心中早已明白,便道:「三位公子請回衙署。」又向公孫策道:「主簿回去,多多上複閣台,就說我這裡即刻具本複奏,並將包興帶回,且聽綸音便了。」三位公子又向上一躬,退下堂來。公孫策扶著包興,一同回開封去了。

  且說包公自那日被龐吉參了一本,始知三公子在外胡為,回到衙中,又氣又恨又慚愧:氣的是大老爺養子不教;恨的是三公子年少無知,在外闖此大禍,恨不能自己把他拿住,依法處治;所愧者自己勵精圖治,為國忘家,不想後輩子侄不能 恪守家範,以致生出事來,使他在大廷之上碰頭請罪,真真令人羞死。從此後,有何面目忝居相位呢?越想越煩惱。這些日連飲食俱各減了。後來又聽得三公子解到,聖上派了三堂會審,便覺心上難安。偏偏又把包興傳去,不知為著何事。

  正在跼蹐不安之時,忽見差役帶進一人,包公雖然認得,一時想不起來。只見那人朝上跪倒,道:「小人包旺,與老爺叩頭。」包公聽了,方想起果是包旺,心是暗道:「他必是為三公子之事而來。」暫且按住心頭之火,問道:「你來此何事?」包旺道:「小人奉了太老爺太夫人、大老爺大夫人之命,帶領三位公子前來與相爺慶壽。」包公聽了,不覺詫異,道:「三位公子在哪裡?」包旺道:「少刻就到。」包公便叫李才同定包旺在外立等:「三位公子到了,急刻領來。」二人領命去了。包公此時早已料到此事有些蹊蹺了。

  少時,只見李才領定三位公子進來。包公一見,滿心歡喜。三位公子參見已畢。包公攙扶起來,請了父母的安好,候了兄嫂的起居。又見三人中,惟有三公子相貌清奇,更覺喜愛。便叫李才帶領三位公子進內,給夫人請安。包公既見了三位公子,便料定那個是假冒名的了,立刻請公孫先生來,告訴了此事,急辦文書,帶領三位公子到大理寺當面質對。

  此時展爺與三義士、四勇士俱各聽見了,惟有趙虎暗暗更加歡喜。展南俠便帶領三義、四勇來到書房,與相爺稱賀。包公此時把連日悶氣登時消盡,見了眾人進來,更覺歡喜暢快,便命大家坐了,就此將此事測度了一番。然後又問了問這幾日訪查的光景,俱各回言並無下落。還是盧方忠厚的心腸,立了個主意,道:「恩相為此事甚是焦心,而且欽限又緊,莫若恩相再遇聖上追問之時,且先將盧方等三人奏知聖上,一來且安聖心,二來理當請罪。如能夠討下限來,豈不又緩一步麼?」包公道:「盧義士說的也是,且看機會便了。」正說間,公孫策帶領三位公子回來,到了書房參見。未知後事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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