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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丁兆蕙茶鋪偷鄭新 展熊飛湖亭會周老(2)


  展爺在窗外聽,暗道:「這小子尚有良心。」忽聽有摔筷箸、摜酒杯之聲;再細聽時,又有抽抽噎噎之音,敢則是婦人哭了。只聽鄭新說道:「娘子不要生氣,我不過是那麼說。」婦人道:「你既惦著前妻,就不該叫她死呀!也不該又把我娶來呀!」鄭新道:「這原是因話提話。人已死了,我還惦記作什麼?再者她要緊,你要緊呢?」說著話,便湊過婦人那邊去,央告道:「娘子,是我的不是,你不要生氣。明日再設法出脫那老厭物便了。」又叫丫鬟燙酒,與奶奶換酒。一路緊央告,那婦人方不哭了。

  且說丫鬟奉命溫酒,剛然下樓,忽聽哎喲一聲,轉身就跑上樓來,只嚇得她張口結舌,驚慌失措。鄭新一見,便問道:「你是怎麼樣了?」丫鬟喘吁吁,方說道:「了……了不得,樓……樓底下火……火球兒亂……亂滾。」

  婦人聽了,便接言道:「這也犯得上嚇的這個樣兒。這別是財罷?想來是那老厭物攢下的私蓄,埋藏在哪裡罷。我們何不下去瞧瞧,記明白了地方兒,明日慢慢的再刨。」一席話說的鄭新貪心頓起,忙叫丫鬟點燈寵。丫鬟她卻不敢下樓取燈寵,就在蠟臺上見有個蠟頭兒,在燈上對著,手裡拿著,在前引路。婦人後面跟隨,鄭新也隨在後,同下樓來。

  此時窗外展爺滿心歡喜,暗道:「我何不趁此時撬窗而入,偷取他的銀兩呢?」剛要抽劍,忽見燈光一晃,卻是個人影兒,連忙從窗漏孔中一望,不禁大喜。原來不是別人,卻是救周老兒的漁郎到了,暗暗笑道:「敢則他也是向這裡挪借來了!只是他不知放銀之處,這卻如何能告訴他呢?」心中正自思想,眼睛卻望裡留神。只見丁二爺也不東瞧西望,他競奔假門而來。將手一按,門已開放,只見他一封一封往懷裡就揣。屋裡在那裡揣,展爺在外頭記數兒,見他一連揣了九次,仍然將假門兒關上。展爺心中暗想:「銀子是八封,他卻揣了九次,不知那一包是什麼?」正自揣度,忽聽樓梯一陣亂響,有人抱怨,道:「小孩子家看不真切,就這麼大驚小怪的。」正是鄭新夫婦,同著丫鬟上樓來了。

  展爺在窗外,不由的暗暗著急,道:「他們將樓門堵住,我這朋友,他卻如何脫身呢?他若是持刀威嚇,那就不是俠客的行為了。」忽然跟前一黑,再一看時,屋內已將燈吹滅了。展爺大喜,暗暗稱妙。忽聽鄭新哎喲道:「怎麼樓上燈也滅了。你又把蠟頭兒擲了,燈籠也忘了撿起來,這還得下樓取火去。」展爺在外聽的明白,暗道:「丁二官人真好靈機,借著滅燈他就走了,真正的爽快。」忽又自己笑道:「銀兩業己到手,我還在此作什麼?難道人家偷驢,我還等著拔撅兒不成!」將身一順,早已跳下樓來,複又上了牆角落,到了外面,暗暗回到下處。真是「神安夢穩」,已然睡去了。

  再說鄭新叫丫鬟取了火來一看,福子門仿佛有人開了,自己過去開了一看,裡面的銀子一封也沒有了,忙嚷道:「有了賊了!」他妻子便問:「銀子失了麼?」鄭新道:「不但才拿來的八封不見了,連舊存的那一包二十兩銀子也不見了。」夫妻二人又下樓尋找了一番,哪裡有個人影人!兩口子就只齊聲叫苦。這且不言。

  展熊飛直睡至次日紅日東升,方才起來梳洗,就在客寓吃了早飯,方慢慢往斷橋亭來。剛至亭上,只見周老兒坐在欄杆上打盹兒呢。展爺悄悄過去,將他扶注了,方喚道:「老丈醒來,老丈醒來。」周老猛然驚醒,見是展爺,連忙道:「公子爺來了。老漢久等多時了。」展爺道:「那漁哥還沒來麼?」周老道:「尚未來呢。」展爺暗忖道:「看他來時,是何光景?」正犯想間,只見丁二爺帶著僕從二人,竟奔亭上而來。展爺道:「送銀子的來了。」周老兒看時,卻不是漁郎,也是一位武生公子。及至來到切近,細細看時,誰說不是漁郎呢!周老者怔了一怔,方才見禮。丁二爺道:「展兄早來了麼?真信人也!」又對周老道:「老丈,銀子已有在此。不知你可有地基麼?」周老道:「有地基,就在鄭家樓前一箭之地,有座書畫樓,乃是小老兒相好孟先生的。因他年老力衰,將買賣收了,臨別時就將此樓託付我了。」丁二爺道:「如此甚好。可有幫手麼?」周老道:「有幫手,就是我的外甥烏小乙。當初原是與我照應茶樓,後因鄭新改了字號,就把他攆了。」丁二爺道:「既如此,這茶樓是開定了,這口氣也是要賭准了。如今我將我的僕人留下,幫著與你料理一切事體。此人是極可靠的。」說罷,叫小童將包袱打開。展爺在旁細細留神。

  不知改換的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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