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蹤報導(114)_石穆海

一一四

　　第二天上午一上班，方諾亞就接到李言周的電話，說夏季到底答應了。並細說了中間的波瀾曲折：

　　起先夏季聽弟弟夏曉天說請他與瘋女人"結婚"的安排，惱怒得差點揮起拳頭砸扁夏曉天，吼叫著說："怕是那個瘋女人還沒瘋到你們這個程度吧？你們才是真正地瘋了、神經錯亂了！"夏季可能還對那個胖妞抱有幻想，怕她一時不明真相而產生誤解吧。待夏季發洩一頓後，夏曉天走到哥哥身邊，激動地說："哥，人家警方與紀檢方都以為你是個識大體、能委曲求全的一條好漢，現在看來不過如此！人家憑什麼這麼信任你？被人信任那是做人的一種榮耀！人家這麼做並不是出於任何私利目的，而是為了國家的事公家的事，破案子的事--這案子說不定就涉及我們柳樹莊被征地的補償費，而且經濟上又絕不叫你吃虧，她母親還來照顧她，你又損失了什麼？我真不明白你發哪門子火？又為什麼拒絕人家？"然後又和風細雨地以理服人，"咱們柳樹莊不是一直要討個公道嗎？這個人就能幫你們討到公道--她掌握著天宇公司財務上的天大秘密，居然被他們弄瘋了，她現在無處藏身了，要告他們吧，目前證據又不完整，要外逃又怕這夥黑心的傢伙下毒手，只有放在你身邊--假扮夫妻最保險。"這一說他哥哥不吭聲了……

　　李言周欣欣然地說："諾亞我跟你說，夏季越是從火頭上冷靜後承諾下來，我們越是覺得這步棋走得穩，人沒有選錯。這種人不答應便罷，一旦應允下來，那就會將責任上升到神聖使命的地步，一諾千金！說的就是這種人！"最後李言周透露說，這種安排他個人向蘇市長作過彙報，得到蘇市長的贊許。"倒是你喲夥計，你潛入天宇公司財務部，拍攝到的關於天宇公司的全部財務帳冊，再不要拖了，抓緊時間掃描出來！"

　　方諾亞本想說電視臺現在被袁書記逼命一樣逼著上中省台報導，逼得我們真的快神經錯亂了，哪有工夫讓我來專門幹這個？況且我如今也正在火上烤，此事又事關重大，電視臺又不是世外桃源，你知道記者編輯播音員裡頭哪個是他們道上的人？台裡人多嘴雜眼睛稠，究竟有多少雙眼睛暗中盯著你，你鬧得清楚？想想他沒有說。他決定今晚就開始試探著幹！

　　第三十二章成為別人的新娘

　　說電視臺人多嘴雜眼睛稠，一點也不過分。這眼睛多單單只出現在白天還算不了什麼，但電視臺的工作性質決定它哪怕深更半夜都有眼睛在轉動。你看吧，別的什麼單位一到晚上，極少有燈光出現，有，也難見燈火輝煌的盛況。電視臺則不同，它的節目要全天候地與觀眾見面，那麼它的編輯記者播音員主持人和播控與發射的工程技術人員都得連軸轉。節假日也得充公，頂多採取個輪休方式去輕鬆一下。這就決定它一天24小時都處在高度緊張狀態中。

　　夜幕降臨了，幾乎每個視窗都有人影在燈光裡晃動。方諾亞審完所有的新聞節目，簽署了"同意播出"的意見後，雖然沒有輪到他值班，他還是又到發射機房查看了一遍，很快他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播控室。在這兒，他主要檢查一下總編室填報播出單與今夜播出的節目磁帶一併送來的這些內容是否一致，是否準確。忙完這些，就叫上過亦然到街上大排檔填充了一下肚子。

　　在狼吞虎嚥時，方諾亞順便問了一下上送中省台播出的情況，過亦然撇撇嘴說："上省台哪在話下，只要有銀子進貢，要上多少就上多少，肯定為袁老闆歌功頌德頌得他光芒四射，頌得他老人家連毒蛇猛獸都曉得清源市有個天庭飽滿、地闊方圓、升大官的種子選手。至於中央電視臺嘛，恐怕多少銀子都攻不下來--所以我們拿出了吃奶的勁頭也就上了那麼五六條，除袁媛那條上了聯播外，其他的都是在滾動新聞裡晃了一下。"

　　回到台裡，各個編輯室演播室仍然忙碌一片，畢竟是夜晚，白天的喧囂被夜幕稀釋了不少，相對來說還是顯出幾分安靜。方諾亞便用手機要通了電腦室的主管，說自己想借用一下掃描器。按規定，這類高檔儀器是不能搬出去的，要用也只能在電腦室裡用。方諾亞佯笑著說，我個人的一些帶有隱私性的圖片要掃描列印出來，掃描器就搬到我的辦公室用一用吧。在往電腦室走去時，竟然發現田甜抱著幾盒磁帶一扭一扭地迎面走來，方諾亞不想與她囉唆，就折身進到旁邊一個編輯室。待田甜走過去了，他才出來。

　　將掃描器搬到辦公室後，他迅速接通電源，按電腦室主管現教的方法步驟調試了一下設備，還行。畢竟事關重大，肩上所負的使命非同一般，在正式進行天宇公司財務帳冊掃描時，方諾亞竟莫名地生出幾分緊張。他倒了杯純淨水，潤了潤喉嚨，待心緒穩定下來了，便從保險櫃裡拿出了那幾盒絕密錄影帶，接著就將室內燈給關了。從外面看，裡頭黑燈瞎火漆黑一團。他將錄影帶推進放像槽裡，將前進按鈕一按，顯示幕上立即出現了天宇公司帳冊字樣。雖然字跡並不清晰，但也不難分辨清楚，特別是阿拉伯數字入眼就能讀出。他知道從這些數字裡自己不會發現任何問題來，但湯世銘他們自然會秘密地請這方面的專家去破譯，那就會將裡頭的種種不法行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方諾亞操作雖不嫺熟，但他一幀一幀地格外認真，掃描器發出細微的好聽的嗡嗡聲。漸漸地他將整個身心融入進去了，這時候，院子外面馬路上的車水馬龍聲都離他遠去，他沉浸在一個自己營造的驚險恐怖又富於詩意的意境裡。

　　口邦口邦口邦！門外響起的敲門聲他竟然沒有聽到。那敲門聲卻頑強地響著，並且加大了分貝加快了節奏，5秒鐘後就伴之以喊叫聲："開門嘛，搞什麼名堂？方諾亞你給我開門！"喊叫完又用腳踢開了。

　　方諾亞驀然一驚，迅速從遠離塵世的寧靜中醒悟過來，他趕緊將錄影帶取出來，放到保險櫃裡，鎖好，並將事先找來的一盒女模大賽的錄影帶推進放像程式裡。他非常惱火，什麼人跑來打攪自己呢？這裡頭黑燈瞎火的，這人怎麼就知道自己藏在裡面呢？他不能不去開門了，因為外面的這人敲門鬧得動靜特別大，弄不好驚動了全台，那影響就壞了。

　　他惱火地極不情願地拉開了門，同時將室內的燈光重新開啟了。

　　拼命敲門的竟是田甜！

　　[選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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