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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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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一生一世的事,用一個小時就可以耽誤。在那一秒,看上去並沒晚。莊柔馬上就丟開了以錚的手,但她只在兩人之間站著,沒有前行一步,沒有後退一步。 陸年羽沒有那些欲言又止的心傷,他看也沒看周圍三個人,如往常一樣,走過來攬她入懷。不過這次,又是後悔又是安慰:「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就這樣走掉。」 莊柔平靜的笑,語氣很誠懇:「你不用再說了。我都知道了……是我一直太傻。」 陸年羽怔住,看看那個一臉苦澀的男人,霎時被恐懼擊中。她,知道他們的合謀了?他幾近失控的搖晃她,「小狐狸精?你、你在說什麼?」 莊柔一陣陣頭暈腦脹,剛被以錚抓著,現在又被陸年羽搖晃。陸年羽這才發現自己手重了,急的不知說什麼好,趕快停下,「咱們先回醫院。」 先回醫院。 為什麼每個人在說不下去時都會用醫院來搪塞她?她就像個溺水者,綁著「醫院」這塊石頭,一點點下沉。 原來重病是一種罪,老天用會美夢的破滅來懲罰她。 許成幻打了個酒嗝,訕笑,「真懷念大學時代,愛來愛去的,永遠不嫌煩!雲意,我……呃……回家等你。」 他轉了個身,推推以錚的肩:「喂,我們的交易,就這樣一言為定了。」撂下這一句,他跟在那兩個孩子後面消失在外灘燈火中。 以錚回身,猝不及防的被雲意勾住。她踮腳夠到了他的唇,貪婪吸吮。他握住她雙肩將她推開,臉色青白,怒吼:「顧雲意,你到底在幹什麼?」 雲意似笑非笑,「我心疼你啊!怎麼,很久沒被人心疼過了吧?她一點都不心疼你。」 以錚不想再多跟她廢話一句。 雲意從背後死死抱住他,如柔而韌的藤蔓,纏繞大樹。「你不是想知道我怎麼和許成幻搭上的麼?告訴你,因為小柔那幾百封e-mail沒有白費。我告訴他,我是熾冰。」 以錚想過很多種可能,但雲意仍然有本事讓他驚詫。 她看到莊柔被陸年羽牽著出去後,得意的吻上了他。 她第四個走出水晶弧,留下以錚一個人獨自思考,發現這件事前行的速度已經讓他頭暈目眩。 然而,以錚今天還有件關鍵的事必須弄清楚。 阿正捏著一塊抹布,裝作擦拭吧台桌子,一直偷偷觀察這邊的一群人。看到以錚走過來,他嚇的把抹布一丟,轉身就跑。以錚沒費什麼力氣就攔住了他,扭著胳膊把他扯到一邊塑膠椅子裡坐下。他現在沒有平心靜氣的功夫。掏出一張照片,伸到阿正面前。 「你們說過的那個外國人,是不是照片上的這個?」 阿正瞟瞟他,似乎在估量這個看上去很紳士的男人有多少能耐像許成幻那樣逼供。 以錚冷笑:「夏燃用毒品換來了毒藥,而把它下在某人杯子裡的只有可能是你。我沒興趣把你弄到半死不活來回答我的問題,許成幻一定有,你一定偷聽到他承諾幫我找出兇手了。」 阿正趕快點頭,說:「是他,就是這個人。」 「你確定?」 「肯定沒錯。」 「你可以走了。」 阿正倉皇逃竄後,以錚匆匆將照片插回錢包,擦著那白色的紙方而過。她已經愛上別人了,他還在這裡管她的閒事。好在,這閒事就要管出眉目來了。但她一定想不到是這個人,他一開始也根本沒有注意他。 接下來的事留給許成幻這個土匪頭子去做,他找人和拿人都最專業。再然後,有員警。他已經仁至義盡了。 以錚笑笑,這次是徹底不再管她的閒事了嗎? 妙仁醫院。 莊柔和以錚在這一刻有了一個共同點——分別認為自己是天底下最沒出息的女人和男人。陸年羽,他在騙她啊!可她還是極力想從那出戲中揣測出每一點真實的成分。 雖然事情已無可挽回。 陸年羽無言以對,他知道沒有顏面再為自己辯護一句。他的確是個軟弱的逃兵。離開,他會用瘋狂的思念把自己折磨死;留下,卻只像為了準備下一次離開。 面對莊柔再一次的詰問,陸年羽居然還是沒有辦法說出,我不愛你。 他低頭走到莊柔面前,終究沒有握她的手,出言時聲音卻在顫抖,「我不是那個可以帶你走出黑暗的人。對不起。」 莊柔不再挽留了,哭不出,笑不出,「你跟我說,那些全是假的,然後,就走吧。」 陸年羽猛地抬頭,他也沒辦法做這種姿態,宣稱一切都是虛幻。「狐狸,那些不是假的。只是……」他苦笑,「真的東西會變,我們不能永遠堅守。不,是我不能堅守,我沒有勇氣。」 莊柔終於再次流淚,「你說過要帶我去南極,我也努力跟著你,為什麼還是要丟下我?」 她是肯原諒的,她是肯忽略第二次初戀的起始原因的。 可要離去的人,是他。 陸年羽心底也有什麼東西被撕開,疼痛的不能呼吸。他狠狠問出了那句話,「你會忘掉梁以錚嗎?你會愛我嗎?你說你會,說啊!」 莊柔抬眼,聲音希微但急切,「我……會努力。我真的會努力!」 陸年羽搖了搖頭,後退幾步,推門而出,卻沒拿他的紙房子。她的努力,讓他恐懼到心痛,又絕望到心冷。 莊柔愣愣在原地站著。 她不知道,是「努力」這兩個字讓他再也不敢逗留。 他本來想,既然沒有能力帶她走出黑暗,那麼就留在黑暗中陪她,不計較她的愛或不愛。 但,如果留下,就是繼續讓她自虐一般的苦苦「努力」。 他怎麼忍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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