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夜之遠(56)_漪微

五六

　　莊柔怔怔看著他，他眼睛紅紅的。她抬起手落在他肩上，微笑：「不行，頭往前傾的話，再抬起來我會暈掉。」

　　陸年羽倏地站起身，走出病房。莊柔知道他大概又難受了。她放下書本，開始靜靜思索。

　　陸年羽回來時，莊柔說：「你能不能陪我坐會兒？嗯……我不想一直靠著靠枕……」

　　陸年羽愣了下才明白過來這個請求的含義。

　　幾分鐘後，莊柔很舒服的靠在陸年羽胸前，說：「你比靠枕舒服多了，我會睡著的。」

　　她很快就打呵欠，頭歪在他頸窩裡閉上眼睛。陸年羽呆呆坐著，感受懷裡這溫熱的一個人。他歎了口氣，她肯定是故意的，這個人肉靠枕會讓她睡著了也坐的一樣穩。

　　莊柔真的睡著了，忽而微醒，再睡去，竟還會繼續那一個美夢，發現分毫不差的連接上。最終美夢沒有結果，她醒了，看到他愁眉苦臉。

　　她實在不想離開這個人肉靠枕，倦懶道：「我耽誤你複習時間了吧？」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氣呼呼的，「那倒沒有，就是你沒給我犯錯誤的機會。狐狸……你就讓我犯次錯誤，又不會少塊肉。」

　　她笑，輕輕說：「我們還有很長時間哪，以後再說……」

　　不錯，北極的極夜是南極的極夜。北極狐跑到企鵝的南極來找陽光，但極晝只有六個月就會換地方，並不是「很長時間」。

　　陸年羽不知自己在怕些什麼，只知道，看著她在日曆上劃日子，心會跳的快起來。他去幫她買晚飯，剛到樓下卻發現沒帶錢包。折回來時，站在門口聽到了她跟護士的對話。

　　「副院長有沒有回來過？」

　　他心提到了嗓子眼裡。護士柔聲回答：「我沒聽說他回來。」

　　莊柔輕輕的嗯了一聲，語氣並不很急切，平淡的像在問天氣：「副院長的辦公室一直是楊助理在用？」

　　護士聽上去有點發窘：「這個我不清楚，莊小姐想知道的話，我幫你去問問。」

　　「沒關係，不用問。」莊柔語氣絲毫不帶感情色彩，似乎只是為了知道她和以錚的事有沒有影響這座醫院的正常運轉。

　　陸年羽一瞬惆悵，再次告訴自己不要在意。

　　護士退出來的樣子跟見了鬼似的。陸年羽沒進去，也沒發出聲音，側耳聽著床單和被子的翕動聲。她輕手輕腳的摸出來時，剛好和他四目相接，怔住。

　　他走到她面前，轉身，半蹲下，雙手撐著膝蓋。

　　「既然上次把你的半條命背回來了，這次我試試再把那半條也背回來。上來吧。」

　　她只遲疑了幾秒鐘，就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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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術後，莊柔身體情況一直不錯，似乎長了點肉，不再皮包骨頭了。伏在陸年羽背上的身體纖細而柔軟，他胳膊挨著她的腿，暈乎乎的覺得很舒服，隨即開始咒駡自己居然這麼不純潔。

　　「你耳朵怎麼紅了？」她居然還問。

　　他沒好氣：「你太過分了哈，我還以為這麼一激你，你就會對我表示一下忠誠，乖乖回床上躺著去了，沒想到你居然真要我背著你去！我看你根本沒活過來，你是死了以後直接成精了，小狐狸精！哎呦……」

　　她在他脖子上掐了一下，但沒力氣，掐的不疼。他還是誇張的叫了一聲。一時間默不作聲，繼續往前走。背著一個會掐人的活人的感覺真是太好了，他慶倖。

　　「狐狸。」

　　「嗯？」

　　「你那句很重要的話，想起來了嗎？」

　　她淡淡哦了一聲，他心裡忽然空落：「北極熊的魚，我永遠消滅不掉，是嗎？唉，到最後你居然叫我背著你去找他。」

　　莊柔惡作劇得逞般的笑，居然在拉他的耳朵：「誰說我要去找北極熊？」

　　陸年羽腳步刹住，一腦門黑線：「那你一聲不吭的讓我走這麼遠，逗我玩兒呢？」

　　莊柔哈哈笑了，她從沒出聲笑過，「前面右轉，我想去花園坐坐。」

　　陸年羽開心的一如裝了馬達，腳底生風。這時莊柔在用臉頰摩挲他的脖子，他叫癢，她又哈哈笑了一會兒才收住。他在心裡說，真的很癢。她心裡卻陌生，不認識這樣的自己是誰。

　　以錚回醫院已經有好幾天了，就是讓人人都瞞著莊柔。撂下一個電話，全中國最先進的醫用直升機救援系統，大概會在6個月內在妙仁醫院首先投入使用。

　　拿下這個大項目，他心情不錯，真的不錯。

　　千惠送上一個資料夾，說：「資料我都幫你整理了，不過我看懸，M航跟交通部合作的很開心，估計短期不想換東家。」

　　以錚接過來，翻開：「私家醫院的油水他們不可能不眼饞，我給他們的開價又是最高的。」

　　千惠彆彆扭扭的踱開幾步，又回身：「可交通部的救援都是海上人命救助任務。以錚，你跟他們搶直升機，好冷血啊。」

　　以錚頭也沒抬。「千惠，你知道中國每年有多少人死於車禍嗎？」

　　她搖頭。

　　「70萬死者，另外還有1000~1500萬人受傷殘，這其中有50%以上是由於搶救不及時造成的。我希望的是，以後在車禍現場，有人撥打120後，不會是幾輛救護車蝸牛一樣慢吞吞的在公路上爬，或因為道路狀況根本不能前進。」

　　千惠不服：「可，我們是營利性的，說到底還是為了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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