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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眼看來到灌河兩年多了,一條念念不忘的工作,就是多爭取提拔幾個人,人才越拔越旺,大家有了希望就會更加努力工作。一把手跑組織部門勤一些,就可以吃到尖碗。以至於縣委辦的弟兄們「咬槽」說,現在老主任不肯回娘家了,光走組織部的門子了。

  在我上任一年多時,聽說縣裡要從女幹部中選一批副科級組織員,我就抓緊把計生辦的副主任陳蘭雲給報了上去,一炮打響。接著,春亭出了事兒,我給吳書記、徐縣長、副書記、組織部長講清,並征得他們的同意,新的鎮長一定要在灌河現任班子成員中選拔。所以,大家都把組織書記左平奇當成了鎮長接班人,宣佈春亭到縣裡工作後,大家就開始戲稱「左鎮長」了,平奇開始臉紅心跳,拒絕這麼稱呼,見我笑眯眯的一直處於預設狀態,同時在分工上調整了他的主要工作,讓副書記井春躍開始操心組織人事方面的事情,這情況更趨於明朗化。平奇儘管沒有越位,我確實一度把他當鎮長使用了。

  在當年年底考核時,我一方面把考核組的同志們灌醉,一方面要求他們給我好好向上彙報,多給我推薦人。都是在大院裡出來的,我又一直是縣委書記身邊的紅人,說話就占位置。我說他們:「你們下來考核基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提拔誰到不了你們當家,有損誰肯定能夠辦得到,所以,我要求弟兄們上天言好事,千萬別給我扒亂子。」大家說,賀書記放心,我們會按你的意圖辦的。

  女副鎮長魯新慧,已經在灌河幹了兩屆,眼看到期,按照用幹部的規矩,要麼把她調到其他鄉鎮去,要麼就退下來。她本人家在灌河,年紀又輕,男人、孩子都不能帶走,一說起前途就想哭。我對考核組說,最好講清情況,給予保留副鎮長的職務,因為作為一個女鎮長,是一個忠誠無私、埋頭工作的典型,本人又沒有政治野心,當一輩子副鎮長也是好樣的,特殊情況特殊處理,不必拘泥於幹了多少屆。

  其他幾個黨委委員,也都是一個強過一個,凡是能夠重用的,調成實職可以放他們走,不然,就留下來,繼續培養。然後,又根據推薦情況,圈定了方新亮、鄭玉山等七八個人,特別交代了必須提拔的幾個人,才放下心來。

  大面上做了工作,私下裡仍然得對幾個關鍵部位、關鍵人物另做工作。如人大主席孔祥明已經到了退下來的年齡,並且身體一直不好,沒有上班,就需要做些安撫工作。孔祥明是個黨性觀念很強的老同志,一輩子為黨和人民的事業出了大力,家裡卻沒有擺脫貧困。到了這時候,他的心態很不錯,說一切聽從黨組織的安排。

  人大主席是正科級,安排誰應當算是提拔。至於安排誰,我和孔祥明也商議一下,因為左平奇眼看要提成鎮長,我倆都傾向讓宣傳書記井春躍幹,春躍如果不幹,再考慮讓武裝部長鄭春發幹。

  那個時候,正在一線的幹部,到人大、政協任職,一度是在鄧小平同志複出之後,老同志退下來時的安慰劑。賣響針的曾經唱道:「肚子大,頭髮白,你不下臺誰下臺」,「老幹部,你別怕,不是政協是人大」。現在已經變了,年輕幹部也可以在黨委、政府沒有實職位置時,到人大、政協臨時儲備一下。

  與春躍工作和交往兩年多了,我對春躍的看法越來越好,這個同志有肚量,能容人;有能力,會辦事;有思路,會籌畫,有著舉重若輕的大度,確實是個難得的帥才。我向上邊舉薦了幾次,由於種種原因,暫時不可能得到重用,我就想把他先提拔成正科級,徐圖漸進。可這件事,春躍卻不領情,我在春躍家裡,兩口子對我很不客氣,他老婆抱怨我:「大哥你不要把春躍往火坑裡推!」一句話,差點把我噎死。我立即同著他們兩口子給已經成為縣委書記的徐澤厚打電話,把春躍調下來,還任他的組織書記,人大主席讓鄭春發上,兩口子這才放心,始知道「大哥實在不是要往火坑裡推他」。

  通過這件事兒,我還領了一個教:不要以自己的心度人,在人事安排時,有時就是有些人根據自己需要不識好歹,好心成為驢肝肺的。

  對於左平奇的使用,我心裡早就打好了譜子。平奇這個人,為人公道正派,在同志們中間很有威信,工作也踏實肯幹,抓落實不折不扣,當個鎮長綽綽有餘。若就地提拔、就地使用他,肯定順手,但對他的成長不利。他已經在這裡工作了好幾年,難免有些墊根。讓他換換環境,到別的地方去當鎮長,起點就是鄉鎮一級人民政府的最高長官,面貌煥然一新,形象就一定會好一些。但這些想法我卻從來沒有向平奇透露過,所以當平奇知道鎮長非他莫屬時,就什麼也不問,只埋頭工作。等組織部部長打電話來徵求我的意見時,我對部長說了上述意思,部長表示同意。到縣委就要來宣佈的頭一天晚上,平奇才知道要調他到另一個鄉鎮去。雖然大家都捨不得讓他走,他自己也不願離開這裡,聽了我對他前景的分析,只有激動的份兒,哽哽咽咽地說:「實在捨不得離開你老大哥。」

  副鎮長鄭東方,是一員虎將,工作與喝酒一樣,「小孩雞雞頂碾盤——硬對硬」。人也機靈能幹,許多棘手難纏的事情,交給他准能漂亮完成任務。剛到而立之年,愛家卻不戀家,幾年裡,很少在家裡連續停上幾天的,一天不工作就著急。他老婆是一個溫柔賢慧的女人,全力支持他的工作。在修公路中,一連幾十天,摸爬滾打在工地上,差一點把老婆孩子給忘了,老婆止不住有點想他,給他打電話,想讓他回去一下,正趕上他喝醉了,拿起電話就罵:「×浪了,自己想辦法解決,不要煩老子,這麼忙,除了天塌地陷了,就別叫我回去!」這不是為了事業獻青春又是什麼?這樣的好弟兄,一定要關心他,也一定要重用他。「一將成名萬骨枯」,當頭頭的有朝一日爬了上去,正是這些同志當轎夫給抬上去的!可是,當想把他升上半格的時候,就遇上了操作的困難,配備的副書記職數已經滿員,沒有辦法,我就多次跑組織部門,終於利用掛職這種不占指標的辦法,任命他為黨委副書記,解決了這一難題,消除了我的一塊心病。

  副鎮長趙豫的調整大出我的意料,從來沒有考慮讓他調出去,他本人也沒有一次向我提出要走的意思。卻在換屆前宣佈調他到其他鄉鎮去工作。他就趕緊找我,說什麼也不願意走,求我無論如何想辦法做做工作,再給他留下來。我到縣裡一問,才知道他調走完全是怪他自己,考核組的王喜昌說:「在考核時,趙鎮長喝醉了,對我們說,在鄉里已經轉了十來年,也不給往縣直調一調,至少也得叫離家近一點。我們就把這個要求給彙報了。」

  這個同志,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幹部,不跑不要不送,一步一步地熬到這個位置;已經轉了三個鄉鎮,縣城除了工作關係沒有熟人,為了把他女人調進縣婦幼保健站,他一點辦法也沒有,我就親自找關係給他跑,終於跑成了。在鎮裡又安排他抓比較肥厚的計劃生育工作,要求調走真的不是他的本意。但到了此時,除了說明喝酒誤事之外,沒有其他更好的解釋。我專門在計生辦開了一個趙豫副鎮長、魯新慧副鎮長辦交接、迎送的茶話會,看著趙豫哭喪著臉與魯新慧喜氣洋洋的臉,我說:「這次趙鎮長是『兩調(掉)』——調走了,掉淚了;魯鎮長是『兩留』——留任了,留鎮了。」這也算是一個貼切的總結。

  屈指一數,三年裡一共提拔了包括平奇、春躍、東方、萬通等十幾個正副科級幹部,這在全縣是破記錄的。進步快了,大家的情緒就理得較順。幹起工作來,是一台好戲。所以,鄧中坤來任鎮長後,不到一年,又趕上了換屆改選,「兩會」更是一順百順,我這個主任委員,一氣呵成把兩個代表大會主持到底,班子成員大都是滿票當選,連個花絮都沒有。

  正是:部下有毛病,不足為怪;當官不顧人,十足混蛋。

  畢竟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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