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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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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級複雜歸複雜,也必須在鄉鎮換屆以後再說。所以,我這個書記辦公會議,不研究村級班子建設,只研究鎮兩委班子換屆。這本來是個程式化的事情,首先是選出黨代表、人大代表,只要把名額按《選舉法》的要求分下去,由組織書記監控,黨委及時把關就行了。其次是開好黨代會和人代會兩個大會,貫徹一下一次管三年的工作思路,把班子選好,就算完成了換屆工作。可是,對於灌河,我卻不能掉以輕心,因為,上一次的換屆工作,全縣就出了不少問題,灌河還出了大亂子。 先說鎮長劉春亭,實際上就是選舉工作的驚弓之鳥。他從部隊轉業到地方後,先被安排在縣商業局工作,當一個股級幹部,這本來就不是一個好單位,況且「人都想往高處走」那個老話起作用,又因為新調來的縣委書記與春亭是遠門親戚,他就找到書記,一心想轉到行政上幹。於是,在換屆改選前兩三個月,他從一個一般的股長一下子當上了瓦房店鄉的副鄉長。由於轉到地方上沒經驗,初次當上副鄉長,對農村工作不熟悉,又不知道自己有多輕多重,在說話上還習慣於部隊的那種「日親罵娘」訓人的軍閥作風,一句話就想沖倒人,所以,提前到瓦房店鄉上任的適應期內就不夠適應,自己渾然不覺地得罪了一些村支部書記。千萬不要小看這些村支部書記,他們在鄉里有很大的影響力,在換屆改選時,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到了選舉的關鍵時刻,有幾個支部書記一串通,一起哄,就給了老劉一下子,讓他落了選。這個結果不論對誰,都是很丟面子的事情。因為現在提倡依法辦事,你落了選,就不能繼續留在那個地方工作了,只好灰溜溜地回到家裡等待組織另行安排。其實,這還不僅本人丟了面子,也給縣委的組織人事安排丟了面子,給鄉鎮的黨委書記丟了面子。但組織的面子總是虛的,個人的面子才是實的。於是,只要有人落選,縣委就覺得對不起這個同志,就要進行新的安排。春亭就是先在家裡休息了一陣子,不料想因禍得福,不久被派到灌河鎮當上了副書記。黨內安排職務在特殊情況下,不需要選舉,這樣一來,他不降反升,由一個一般的副鄉長,搖身變成了抓組織的副書記,成了灌河鎮名副其實的三把手。 當春亭在瓦房店鄉落選成為全縣街談巷議的新聞之時,灌河鎮隨之出現了更大的新聞,這裡的換屆也搞砸了。由於當時的黨委書記毛豐山同鎮長錢西川長期不和,底下的人也就內亂不止。當地的一些人想把一個本地的幹部選進班子,他們私下四處串通,換屆前就已經形成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態勢。 事情發生的前兆已經非常明顯,各種資訊都彙集到了時任鎮黨委書記的毛豐山那裡,讓他有點不知所措。因為黨委書記是選舉工作的第一責任人,又是當然的選舉委員會主任,一切必須在這一個人的控制之下。一旦失控,就沒法給縣委交代。因此,這項工作搞不好,首當其衝是黨委書記丟人打傢伙的事情。毛書記得到這些底下不穩的資訊以後,和錢西川鎮長的長期不和就退居次要地位,他們二人在這個關鍵時刻,結成了利益共同體。 毛書記親自出馬,開始試圖做一些人的工作,能打就打,能拉就拉。叫了這個叫那個,機關幹部找了再找村幹部,每天熬到深夜,感到十分焦慮。「是瘡就要流膿」,到了這個時候,工作的成效已經微乎其微。地火奔突,杯水車薪,救不下來的火,轉移到毛書記的腦門子上,講話時就不再講策略,在批評一些人時出口就說:「日他媽,這灌河人有強烈的排外情緒。」這種說法,更加激怒了那些興風作浪的人,「排外」的評價一傳出去,猶如火上澆油,局面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到了選舉的這一天,錢西川鎮長拿著手提包,放在自己的座位底下,時刻準備一旦落選,立馬走人。幸好他以超過半數兩票當選,另一個副鎮長劉成甫卻中箭落馬,敗走麥城,灌河從此成了劉成甫一生的傷心之地。 事後,縣委領導非常生氣,派出紀檢、監察、公安、檢察幾家組成的聯合調查組,興師動眾地調查了很長時間,最終不了了之。這樣一來,疾病沒有醫好,卻把書記、鎮長的矛盾表面化了。隨後不到幾個月,縣委相繼把毛豐山、錢西川都調出去,矛盾雙方,兩敗俱傷。 由此可見,在某種意義上,與其說換屆選舉是選一個黨政班子,不如說是對一個黨委書記政治成熟度的考驗。鑒於此,縣委對灌河這一次的換屆工作非常關注,組織部長夜裡三次打電話問我情況,唯恐出問題。我對這次換屆選舉工作,當然不敢掉以輕心。召開書記辦公會,就是要認真地對這項工作做出專題部署。 組織書記左平奇詳細彙報了縣委關於這次換屆工作的指導思想、方法步驟、目的要求,彙報了黨代表、人大代表的選舉情況,對人員的構成逐人進行了分析,對可能出現的問題一一加以說明。春亭以其曾經做過組織書記而賣老資格,動不動就說應當如何如何。只有我這個在一把手交椅上尚未坐穩的人,是第一次處理這種問題,對全鎮人事情況又很不熟悉,只好認真聽,認真思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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