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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那男人像一隻流螢,飛來飛去。通常情況下,他上半夜在李雪梅這裡,下半夜才匆匆驅車回家。正可謂家中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看著那台顯得有些破舊的昌河麵包車叮咚作響地在坑坑窪窪的路面上彈跳著消失,李雪梅總會悵然若失。

  本以為相安無事,但李雪梅終如遊弋在大街小巷的無證小販,還是被那擁有執法權利的「稽查」給遇上了。

  想必李雪梅這方面的經驗還是極為欠缺的。她還以為這男人是她當初一人獨有的時候,所以情深深意綿綿,見面說不完的話又全放到了電話粥裡面。

  有天,那女人打電話給那男人,電話竟然占線長達四十多分鐘。那女人悄然記下了大致通話時期與時間,然後到電信局拉出了男人一個長長的通話清單。在記憶的那個時間中有一個電話號碼,其在電話清單中無論是打入還是打出佔用頻次最多,而且時間最長,有很多通話是在午夜時分。

  她按照電話打了過去,接電話的一位元男士稱這是公用電話。她問這裡是哪?那男人告訴她這是豐台區××社區附近,她想起自己丈夫的工地就在那裡。

  李雪梅再聰明也是只雛燕,怎麼能鬥得過老鷂鷹。於是另一個女人不服輸的執著勁頭以及為愛寧碎其身的決心讓她們有了見面的機會。而這次卻是血的代價。

  那天,李雪梅出來買了一盒痱子粉,順路給那男人打電話,而那女人此時就在不遠處的角落裡瞪著猩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看著她,看她那沒完沒了地煲電話粥。她忍著直到李雪梅一搖一擺地離開。她以箭一樣的速度沖上去,借打電話之機按了一下重撥鍵,顯現的是自己老公的手機號碼。她對著電話主人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後就尾隨著李雪梅去了。她一直盯著李雪梅走進那個黑漆木門,在接下來的兩天裡,她就這樣每天準時地守在這裡,看李雪梅進進出出。

  期間,她也看見過自己男人扶著那孕婦有說有笑。嫉妒、憤恨將這個原本還算秀氣的湖北女人的臉烤著了,扭曲了。這次,她居然沒有沖上去。大街上打架,估計看架的和勸架的能沖上來一群,何況自己的對手是一個孕婦。

  「十年夫妻抵不過二兩胸脯。」她的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那天下午。她看到李雪梅依舊出來打電話。然後朝另一個方向走了,她又重複了上回的動作,然後悄悄地跟在了李雪梅的後面。當然這次她居然沒忘打了一把旱傘,一是遮陽,二是便於跟蹤擋臉。

  因為最近幾天身體一直不爽,所以李雪梅已很少去工地了,但今天很特別,今天是李雪梅的生日。李雪梅和提婭的生日相隔不到兩星期。原本那男人說帶李雪梅出去就餐的,李雪梅說何必那麼浪費。

  因為有太多的工程款回不來,加上此工程前期墊付的資金過大,那男人現在為三角債務的事忙得焦頭爛額。一次到李雪梅這裡,和李雪梅聊著聊著就躺那睡著了,竟然在夢裡都在嘮叨著追要欠款的事。李雪梅在這方面除了心慈還有手軟,或者說她的善解人意。

  李雪梅順路買了點熟食小菜和兩瓶啤酒。那男人平時不愛說話,偶爾地愛喝點酒,酒後看李雪梅的眼神除了溫柔似乎還有更多的哀愁,而且酒後真言也曾讓李雪梅感激涕零。遇上一個真心待自己的好男人畢竟不容易。

  酒菜剛剛擺好在辦公桌上,那男人貓著腰在洗臉,李雪梅遞過手中的毛巾,忽然下意識地叫了一聲。

  那男人的額角現出隱隱的兩根銀亮亮的白頭發。「拔下來吧!」那男人要求。李雪梅細心地用手指撥弄著,然後挑出那根白髮,用雙指一夾,用力一拉,它就下來了。李雪梅定定地沖著太陽光看著,然後像吹一片羽毛一樣輕輕地吹落了它。

  牆角的行軍床上放著簡單的鋪蓋,一個裝材料的木制矮箱上面放著一台十九寸的彩色電視機,一台破電扇吱呀著在牆角搖頭晃腦。李雪梅的鼻子多少有些酸。

  兩個杯子正欲相撞時,那女人撞了進來。當時,那男人驚得從座位上一下躥了起來,問:「你、你怎麼來了?」

  「我聞著狐狸的騷味找來了,你這臭不要臉的!騷貨!」那女人毛發怒張,獅子樣沖將上來,嘴裡發出串串惡毒咒駡之詞。

  李雪梅驚呆了,她沒有想到剛剛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個女人如夢魘一樣又追隨而至了。其實作為女人,李雪梅還不知道自己就像一個殖民入侵者,土地對於那女人並不重要,她只想把那個入侵這片領地的人趕出去。

  那男人擋在中間,唯恐兩個互為情敵的女人抓打到一起。那女人見抓不到李雪梅,立刻將憤怒轉到他的身上。一個拳頭掄過去,那男人的鼻子頓時流下血來。男人隨即用手去捂那鼻子,女人見血怔了一下。隨即抄起桌上半空的酒瓶,一股腦地奔李雪梅的頭上砸了過去。只聽「嘭」的一聲。李雪梅躲閃不及,酒瓶子在她的頭上炸響。李雪梅慘叫著一聲倒在那裡,有血從她的頭上汩汩地流了下來,同時也有炸飛的碎片劃破了那女人的手,有血在她握緊的手縫流了下來。

  李雪梅頭上的血在流,她臉色蒼白半閉著眼睛躺在那兒。那女人本沒有想要誰的命,但這種仇恨的情緒一旦上來,她行動的尺度就難由她來把握了。

  那男人一步躥到李雪梅身邊。他看清李雪梅的傷口源於額頭。「滾!還不快滾!」

  「我憑……憑什麼滾?」那女人說這話時已有些氣虛。

  「那你等員警來抓你吧!」那男人厲聲喝道。

  「趕緊把她打發了,這回是她,下回是你!」。那女人猶豫了一下,跑到了門口又折回身來,把自己的錢包扔在桌上,恨恨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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