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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有人打起來了!」「小平頭」喊的聲音不是太大,但好多在樓上的人還是得知了這個資訊。一陣雜遝的腳步聲,有人沖到樓下去看熱鬧了。幾個膽子小的服務員站到了樓梯口側耳傾聽,樓下的音樂聲音很大,但不久音樂聲戛然而止,有兩個男人在粗野地對罵,聽口音全是北京人,聲調一個比一個高,而且叫陣的過程中竟然出了比吹什麼黑道白道的話,除了吹牛還有叫駡,接著是一陣桌椅被推倒的嘩啦聲響。

  好像又要開戰。有個女聲在半是乞求半是規勸雙方當事人息火,是何薇。

  一個女人,在兩個粗悍的男人面前是如此的柔弱,何薇可能見得太多了,所以她還能夠以主人的身份試著站出來化干戈為玉帛。人都說女人是水做的,儘管柔弱無形,但有的時候它卻可以讓巨石變得千瘡百孔,甚至在擁有陽剛的男人身上留下一道劃痕。

  最終可能是因為有她,加上旁邊有幾位同是客人的息事者的力勸。也可能北京人越吵越遠,爛人不爛嘴的吵架習慣,最終事態沒有擴大。其中的一方被何薇免了單,順勢提前退場走人了。

  另一方儘管氣咻咻地坐在那兒嘴裡仍在與某個人講著那點所謂的事理,但終究是聽者寡然,於是音樂重新響起。

  何薇上樓來,臉色有些蒼白,小雨跟在她的後面,問:「薇姐沒事吧?」何薇擺擺手,沒說話。然後疾步向樓上自己的房間走去,她的一個裙子的下擺處有了一個長長的三角口,好像是什麼東西刮的。

  窗外,滿天星斗,有一陣清風吹進來,遠處的樓宇似乎也在歌聲中進入了夢鄉。馬頭琴聲悠揚地傳來,伴著沙啞的歌聲,那是張小莉因為過多飲酒後變得日漸寬厚的聲音。不知是酒醉了她,還是歌醉了她,她陷在了歌聲裡,有掌聲為伴,卻沒有草原花草的清純味道。

  「潔白的陣風炊煙升起,我出生在牧人家裡,遼闊的草原是哺育我成長的搖籃,養育我的這片土地,當我身軀一樣愛惜,哺育我的家鄉水,母親的乳汁一樣甘甜,這就是蒙古人,熱愛故鄉的人……」

  那邊包間裡傳來白小秦的歌聲柔柔媚媚的,好像是一首頗有江南風味的《風含情水含笑》。她的假嗓子唱出的歌不是太受聽,即使她的歌達不到神似,倒也能贏得一片喝彩,男人找的其實只是一種感覺。她們每個人都有幾首保留曲目,於是她們每天不厭其煩地在歌廳裡唱來唱去。

  此起彼落的歌聲,或是粗放或是清柔,這麼纏繞著、彌漫著。

  小雨重又上樓來,問賀小雪何薇呢,賀小雪說好像是換衣服去了。小雨說他打電話給林松平了,林松平一會兒過來。

  小雨氣哼哼地說:「這倆孫子,一個帶著女伴跳舞,非說另一個非禮他女伴了,那個女的長得比我強不哪去,誰要非禮她估計昨晚是跟傻子睡了,情人眼裡出稀屎,一看他媽的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說不上從哪個老頭懷裡搶來的呢。還當個×寶呢。」

  林松平來了,左腋下夾一黑包,手裡握著車鑰匙,看見賀小雪站在過道裡,他輕輕地向賀小雪點了一下頭,眼中閃過一絲溫柔的光。

  他直接奔了何薇的辦公室。但不久就傳出了爭吵聲,何薇那東北人固有的大嗓門驚天動地。「小平頭」縮頭縮腦地想走近了聽聽動靜,被趕來的小雨提著衣領送回了服務包間的門口。

  小雨示意鄰近辦公室的那個包間的服務員,把音響適當調大一點聲音,別讓客人聽到吵鬧聲。

  何薇滿臉淚痕沖出了房間,手裡提著一個紙袋,裡面是幾件她的衣服。她已換了一件沒有任何修飾的白色連衣裙,乍看上去,像開在鄉下果園裡那枝帶露的李子花。

  她想走,小雨一個箭步沖上前擋住了她,連說:「薇姐,這何必呢?這事兒又不關林總的事兒,你走了我們怎麼辦呀?」

  林松平追了出來,滿臉黑氣地站在身後。「愛怎麼辦怎麼辦!別跟我說,他是老闆,我跟你一樣是奴才!」何薇似乎有些怒不可遏。

  「不就是一條裙子嗎,瞧你這熊樣,跟我急赤白臉的。明天我再給你買一條,不就結了嗎?打架,打唄,人腦打出狗腦還有公安局呢。」林松平似乎對何薇的委屈有些不能理解。

  「我不來怎麼啦?我來他們也打完了,我還能追他們屁股後打一通不成?從前我不也一直這樣嗎,現在你突然委屈了。別不是因為別的吧……」林松平似乎有些意味深長。何薇繃著的臉抽搐了一下,有眼淚落下來了。

  一個帶眼鏡的瘦高個女人上了樓梯,她挺直的腰板和眉眼間的不可一世說明她身份的顯要。「嫂子好!」「張總好!」她對服務員們的致意似乎並沒有看到,一路直行。

  過道的盡頭,林松平、何薇和小雨對這個女人的突然出現感覺木然。

  「你怎麼來了?」林松平不知道剛才為了找他,小雨把電話打到了他的家裡。

  「我怎麼不能來?!」那個女人搶白道。

  何薇下意識地擦了一下眼睛,儘量讓自己的表情放鬆得正常些。「嫂子,過來了。」

  那個女人傲慢地點點頭,然後把目光盯向何薇,說:「聽說打架了,沒損壞什麼東西吧?」何薇搖搖頭。

  「你怎麼知道打架?」林松平有些奇怪。

  「是、是我剛才打你手機不在服務區,我就打電話到家裡,嫂子接的。沒、沒損壞什麼,兩個杯子都結到賬裡了。」小雨一臉賤笑。

  「沒損壞東西就好!」那個女人翻了一下眼皮,斜看著何薇:「喲,何大小姐,大晚上的你這提著包袱哪去呀?白天晚上的這麼辛苦,你們林總不給你工錢我也得給你呀。」

  何薇繃著臉咬著嘴唇沒說話,小雨連連解釋說:「不是,剛才有客人打架,薇姐出面攔阻時一條裙子撕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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