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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我年少的時候特別喜歡看席慕容的詩,成篇成篇地抄寫下來,背誦,並當成愛情座右銘。那個時候情竇初開,對愛情非常地神往,幻想有朝一日也能有一個浪漫如斯的愛情故事,一個愛戀我的清秀修長的少年郎。

  二十歲出頭的愛情都無所顧忌,這是為什麼很多年輕輕的女孩子為了愛往往能做出驚世駭俗的事情的緣故,然而年紀越大的姑娘,心裡所顧忌與考慮的事情會越來越成熟,越來越世故,因而她就越來越難以找到合適的物件。

  我的朋友子春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她年過三十,自然已經無情地被劃入老姑娘的行列,漸漸地做媒的人越來越少,她母親便越來越著急,最後發展的結果是她不得不去求助於婚姻仲介,遇到相親的物件,開口問話的方式儼然職業的婚介人:

  你好,說說你的情況吧,你多大啦?(年級小的免談)。

  你是C城本地人嗎?(外地人往往不靠譜)

  你在C城有房子嗎?(沒房子免談)

  有房子的話,你和父母住一起嗎?(三十歲以上,仍然和父母住在一起的啃老族沒出息)

  你做什麼工作?(有時候,工作決定素質)

  你月薪幾何啊?(堅固的愛情必須得以經濟為基礎,物質決定意識是一個永恆不變的道理)

  你對我感覺怎麼樣?(如果以上條件都能通過,這一條自然是最重要的)

  例行公事的問話完畢之後,才決定是否要和人再次約會。但是男人們有時候也不是那麼以結果為導向的,聰明優秀的男士往往也傾向於選擇浪漫多情的女人,一通以物質為導向的問話下來,問得對方從頭到腳都拔涼拔涼的自然不會有好的感覺。然而不問的話,用子春的話來說:"不分青紅皂白就談感情是盲目的。"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很世俗很世俗,然而我們對於愛情的憧憬往往是浪漫無比的,這就是為什麼幾千年來愛情一直都為我們所歌頌的原因。

  我承認我內心深處對蔣傑有一股難以名狀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什麼,彼時我是很混沌迷惑的,我見到他也很開心,和他在一起感覺也很不錯,他對我說的情話我也很受用,見不到他我偶爾也會想念。然而我見到Michael時滿心只是歡喜,他在我對面坐著的時候,倆人的眼神總是纏綿無比,見不到他我會感覺無所事事心煩意亂。愛情最怕比較,愛情也無法比較,你無法說我愛這個人多一些,愛那個人少一些,只能說我愛這個人,不愛那個人。那時候我的心態仍會不時回歸到席慕蓉筆下的浪漫少女情懷,認為愛是唯一的,排他的,永恆的。

  很少有女人不喜歡《泰坦尼克號》中浪漫神奇熱烈而淒美的愛情故事,很少有女人不認為自己是這人世間獨一無二的尤物,很少有女人在墜入愛河的時候不編織一些夢幻般的場景,並設想自己就是那場景中的女主人公。

  然而,當愛走向婚姻的時候,你必須得從浪漫的水晶宮走向長滿荊棘的木頭房子。這房子也許能開出平常而美麗的花,也許是一座堡壘森嚴的古墓。然而三十歲的女人對於結婚的渴望是盲目的,子春說過:如果誰現在立刻在大街上向我求婚,我立刻答應嫁給他。

  我疑心我自己也漸漸被捲入了瘋狂待嫁族,尤其是當我父母一遍遍打來電話詢問婚期的時候,蔣傑提出下個禮拜就去登記,我便不假思索地答應了。

  但是我心裡是矛盾的,這不是我幻想中的結局。我是一個受世故薰陶的女子,我幻想我結婚時要有一場盛大的婚禮,所有我認識的人都來祝福,我要披上嶄新的婚紗,婚禮上有燭臺,有高腳的玻璃杯,我的來賓都身著華美的禮服,婚禮的樂隊演奏出華美的樂章,迎親的隊伍浩大而排場,所有前來參加婚禮的未婚女子都以我為楷模,等待我拋出的花朵,我的新郎,他應是我朝思暮想的戀人。

  而蔣傑他現在一貧如洗,沒有房子,沒有車子,沒有存款,甚至還欠一屁股債,他自然無法籌備盛大的婚禮,並且他的母親老早就放出話來說要一切從簡。所以我沒有喜慶的婚房,我的婚房只能是我的單身公寓,我沒有盛大的婚禮,我的婚禮只能在他的家鄉以傳統而守舊的方式在幾家親戚之間舉行,在農家小院裡擺上幾桌魚肉餃子,我的朋友同事自然無法跋山涉水去參加,一切都不是我年少虛榮時所憧憬的婚禮場景。

  雖然我世故的虛榮不斷地抵觸,然而我世故的矜持讓我做好準備隱忍地接受這一切,不管是什麼樣的姻緣,都是上蒼提前安排好的。再者,如果,與我結婚的人不是我摯愛的人,再盛大的婚禮又有什麼意義呢?這麼一想我便平和多了。

  倒是蔣傑十分內疚,去登記的路上,我們都顯得十分拘謹而嚴肅,他在計程車內問我:"你當真不後悔嗎?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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