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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趙總將碗裡的酒一飲而盡。我打了個寒戰,感到調查公司正在將我推向一個絞刑架似的。

  山裡的夜寂靜得讓人發慌,偶爾有一聲不知什麼鳥的怪叫聲從嶺上傳來。

  第十八章 從噩夢中走出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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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個夜晚我倍感沉重。即將找到小妮的欲望被我自己的處境壓下,我發覺我在調查公司的工作無異於一份謀殺。

  趙總喝醉了,正在隔壁房裡呼呼大睡。我不知道他下一步的命運會怎麼樣。我想向他說,我不叫晶晶,我並沒有恩於你而是在調查你。但是,這樣做又有什麼用呢?我從他那裡得到的他個人的資產情況早已交給公司,以後的事我已經無法左右無法改變。天哪,我怎麼就接受了這份工作呢?

  我拿出手機,信號還好。方檣的短信早到了,他寫道——我心裡發慌,像要出事似的,你在工作中一定要小心謹慎。落款是,你的檣。

  我的眼眶一熱,眼淚差點掉下來。我給他回了一條讓他放心的短信。接著,按規定我給調查公司的劉總發短信彙報工作,說工作按計劃進行一切正常。

  我努力用調查公司的話來寬慰自己——你做的工作是合法的民事調查,債權人向債務人討債是正當的權力。

  可是,道理並不能說明事物的全部,尤其是關係到人和人心,若干道理就顯得偏執或蒼白。

  我無法入睡,夜裡十二點半鐘,我已設置為振動的手機突然顫動起來,是畫家打來的電話。他說,畫室裡又發出聲音了。怎麼辦?你上樓來看嗎?

  我這才想起我對畫家的承諾。我小聲地說,我不在家,來不了。

  畫家說,那怎麼辦?畫室裡像是有人似的。啊——

  聽見畫家在電話上發出叫聲,我忙問,怎麼了?

  我聽見門響了一聲。畫家用發抖的聲音說。

  真的是青青的魂靈在屋裡走動嗎?我的頭腦快速地運轉著,正想對他說,你要麼出去看看,要麼在床上別動等天亮再說。可是,這些話還沒出口,我聽見隔壁有開門的聲音。

  我立即關閉了電話。

  是趙總醒了。他走出門在外面嘔吐。過了一會兒,他又進屋睡覺去了。

  我沒敢與畫家再通電話。趙總也許並未睡著,我得小心為妙,不能在無意間暴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我躺在床上,想睡一會兒。突然,有雪亮的閃電刺進窗戶,接著響起雷聲,一場夜雨來臨了。

  我第一次體會到山雨的氣勢,耳朵裡不是雨聲而是轟鳴聲,感覺到山體仿佛要崩裂似的。

  太困了,我仿佛躺在一個轟響的音箱中睡去。

  早晨醒來,雨已停了。我和趙總匆匆地趕向大溶洞。趙總的臉色不好,可是他說昨晚很高興。

  雨後的山中罩著白霧,我想像著在大溶洞找到小妮的情景,她和薛老大也許正在住宿的某戶人家院裡吃早餐呢。

  突然,一道湍急的山澗擋住了我們的去路。水面約有五米左右的寬度,但水流很急,撞到石頭上便濺起很高的水花。順著水浪望去,不遠處便是一個張著大嘴的山洞,山澗的水轟響著全部湧進洞裡去了。

  趙總說,這就是大溶洞了。洞裡面是暗河,沒人能進去的。可是,這山澗的水是很淺的呀,他以前來時人人都能輕易涉過。

  舉目望去,山澗對面有幾戶人家,可能就是接待遊客的地方了。而小妮,也許就在其中的某一家。

  我走到水邊用腳試了試,突然聽見有人高聲叫道——不能過,會被水沖走的!

  發出叫聲的是一個從側面山坡上走來的農民。他走近我和趙總說,下雨後山洪發了,要等到中午後這水才會小下來。前天也是大雨過後,有人從這裡過就被沖進洞裡去了。

  被沖走的是什麼人?我衝口問道,聲音已變了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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