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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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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他請教值班時應做些什麼,他說沒事,尤其是值夜班,只管睡覺就是。這樓其實沒有什麼可守的,開始還有人來偷一些廢棄的建築材料,到後來也被偷得差不多了,樓裡空空如也,守這樣的樓,其實是個美差。 我問,以前守夜的人為何辭職。他說,你問那個姓曹的老頭子呀,這人怪怪的,老說樓裡有鬼,誰信啊。這老頭子講迷信,沒辦法。唔,你沒事翻翻這老頭子記的夜班記錄吧,我懷疑記在裡面的事都是他瞎編的。 桌子上有一本牛皮紙封面的大本子,上書「值班記錄」四個字,薛對我說,公司要求有重要事情發生就記在上面,可我上白班就沒發生過一件值得記錄的事,只有曹老頭愛在上面寫寫畫畫,也許是晚上無聊吧。這老頭記在上面的事,我一件也不相信。 薛走了,我的守夜工作正式開始。我首先圍著大樓走了一圈,再次熟悉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昨天上午我來這裡時曾仰頭數過,這大樓共二十九層,剛封頂便停了工,我想從此沒有人能走到最上面去過。剛才聽薛講,剛停工時建築公司曾將樓口用磚封堵後便走人,後來發現這磚牆屢屢被人捅開,不得已才安排人值守的。 回到小屋,頭上是一盞吊在空中的白熾燈,風一吹還有點晃動。我對窗而坐,從視窗望出去正是大樓的入口處。窗前的寫字桌上放著那本牛皮紙封面的值班記錄,我忍不住想翻開來看看。 正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小妮打來的,她說珺姐你已回到學校了嗎?我說是的,你就放心吧。離開小妮家時我只說回學校去了,因為這夜班工作她知道後一定會反對。我需要錢。雖說女孩子掙錢的途徑多種多樣,但我的自尊心讓我寧願作這樣的選擇。儘管身居此地,想到自己的處境時我也會鼻子發酸。 珺姐,你怎麼不說話呀。小妮在電話裡叫道。我這才發覺自己走了神,忙說我在聽你講呀。 小妮說天黑時她藉故借書又去了畫家那裡。她觀察了他的臥室,也看見了那面鏡子,但確實沒發現我所看見的女人。小妮便直言問道,沙老師,珺姐在這裡看見一個女人坐在鏡子前,這是怎麼回事?畫家一愣,然後半開玩笑地說,珺看見的是一個精靈吧。小妮說不開玩笑,那女人和牆上那幅畫中的女人一模一樣,難道你這屋裡有鬼嗎?畫家不再回答,他走到畫室裡,對著牆上那幅畫凝視了一會兒,然後對小妮說,也許是珺看錯了,不可能有這種事發生。 我想在電話裡對小妮說,這是畫家在遮掩他的秘密。我當時為了不打擾那個女人便退出了臥室,並且主動帶上了房間門。我坐在客廳裡很久以後,還聽見臥室裡響起過一聲輕微的咳嗽聲。這是一個鏡子照不出影像的亡魂,畫家一定知道的,我敢肯定是這樣。 當然,我沒在電話上對小妮講我的這個判斷,我不能讓小妮擔驚受怕。於是我說,也許是我看錯了,小妮你早點休息吧。 通完電話,感覺到小屋裡出奇的安靜。外面是影子似的大樓,像一座黑色的山峰壓在我的頭上。夜已深了,我摸了摸硬硬的木板床,一點睡意也沒有。還是看看那本值班記錄吧,我要看看究意發生了什麼鬼事嚇得我的前任辭職走人。 我在昏黃的燈光下捧著那個大本子讀起來。讀了十多頁過後,我的手抖動起來,頭皮發麻,背上發冷。我不是一個懼怕鬼魂靈異的人,然而,我所讀到的東西還是超出了我的想像。我丟下這個本子,第一個感覺是想馬上離開這裡。 我下意識地站起身來,從視窗看出去,剛好看見一個人影拐過樓角,直端端地向我的小屋走來。 我無路可逃,硬著頭皮看著那人影走近,直到一張臉出現在我的視窗。 這是一張年輕男子的臉,左臉頰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十分刺眼。他說可找到你了。我說你找誰?他說你不是叫珺嗎?是檣讓我來找你的。 我松了一口氣。到這裡上夜班的事我只在網上告訴過檣,沒想到他竟托人來看望我了。 來人說檣是他們公司的老闆,他是檣的助手。怎麼稱呼?他說就叫他門柱吧,在大學時踢足球老將球踢在門柱上,從此就有了這個綽號。 門柱大約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個子較高,穿一件鐵灰色襯衣,臉上的疤痕使我想到他經歷過什麼兇險。他的出現雖說有點蹊蹺,但對於剛剛在恐怖感受中亂了陣腳的我,畢竟有某種鎮靜作用。 那本值班記錄還放在桌上,有一隻褐色的飛蛾停在了上面,我儘量不去看它。 門柱說,檣經常提起你,說他有一個未見過面的網友,是哲學系的女生,非常聰明,他說你們在網上無論聊什麼都心有靈犀。他還說你很漂亮,我說你們沒見過面怎麼知道她漂亮,檣說他能感應到。不過,現在看來,檣的感應非常準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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