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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陳靖,真看不出來,我怎麼一直不知道你還有這份愛心呐。她脆弱?她疼痛?那蘇錦就不脆弱不疼痛了?誰心不是肉長的,你以為蘇錦的是金剛鑽還是納米科技的?陳靖,不是我說你,你要嫌多餘的愛心無處施,你去收養流浪貓流浪狗流浪小孩都行,全國人民感激你。你要收養一白眼狼,不僅咬自己,還要咬別人,那不等著遭滅嗎。換成別人,早自盡於黨和人民了。"

  "筱宛不是白眼狼!"陳靖大聲抗議,聲音有明顯的怒氣。

  對一個七竅生煙六親不認五迷三倒的傢伙,讓人除了恨其不爭,還真不知道怎麼恨其不爭。"切。她不是白眼狼,那她是什麼?小白兔?還是小綿羊?哎喲,別侮辱那些純良動物了!她那大腦門上就差刻上無恥這倆字了。白眼狼不發威,你還當他是兔子乖乖?陳靖,不是我說你,憑她的道行,人家吃了你完全不用吐骨頭,當補鈣還嫌你骨頭軟。你說,她喜歡你什麼啊,喜歡你好看?喜歡你對她有愛心?比你好看的有一卡車一卡車的,比你有愛心的一火車一火車的,人家身懷絕技,一輩子搭你身上豈不是懷才不遇?你看過哪個善挖牆腳身懷絕技的,玩一兩次就金盆洗手?"

  "好了,你別指責她了。是我對不起蘇錦,與她無關。"

  "別說什麼對不起。套一句很俗的話,對不起如果有用,要我們黑幫幹什麼。你一邊說對不起,一邊繼續做著對不起的事,我就奇怪,你們男人噁心起人來,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說出對不起,要沒想著怎麼對得起,那說話不就是放屁嗎。"

  "是,我說話如放屁,我做人跟大糞似的--那你勸蘇錦那朵鮮花趕緊離開我,最好能歡天喜地離開我。"

  "她要能歡天喜地地離開,你是不是就能擺脫良心的譴責?陳靖,心安,是自己掙來的,不是求來的!做婊子還要別人給樹牌坊,做壞人還期盼別人送你錦旗,你還真打算生命不息,賤無止境啊?也就是蘇錦拉也拉不住地往你這堆爛泥身上靠,要叫我,早把你甩太平洋去了。既然爛泥扶不上牆,還不如填海造田呢。"

  三十二

  生活的閒置時間,我幾乎都用在陪蘇錦上。她不斷地上演一齣又一出苦情戲,角色之投入,臺詞之悲情,可以超越任何一部韓國偶像劇。陳靖卻越來越無動於衷,他甚至嫌情節老套,話語太酸。

  真的是不愛了麼,曾經看到過這樣一段話:不愛了,你的愛於他已不是柔和的清水,是堅冰;你的愛於他已不是溫暖的火苗,是灼烤;如果越強調自己的愛,對他而言,越是負擔和糾纏。愛真的說消失就消失了麼,曾經那麼相愛的人,轉過身,可以一臉冷漠。可是,親愛的,為什麼在我愛到無路可退的時候,才想要甩開呢。

  蘇錦開車時,總喜歡聽那些電臺情歌。甚至在等紅燈的時候,也會發個短信,為陳靖點一首歌。不管他是否聽得到。對她聽歌的品味,我一度嗤之以鼻,刻了幾張CD送她,可再搭她車時,還是見她習慣性調到喜歡的電臺,然後聽電波里傳來流行到爛俗的歌曲。我幾番抗議,她側過頭來,用空洞而哀傷的眼神看著我,哀怨的說:爛俗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爛俗的心情每天都有人重複,我只是將自己拋入他們,讓自己相信,我的悲傷不值得一提,只是這堆爛俗裡的一個而已,這樣,悲傷的分量似乎就減輕很多……

  可是,蘇錦,你的悲傷真的減輕很多了麼?為什麼只是偶爾的一句歌詞,都可以輕易地擊潰你堅守的堤壩。眼淚決堤,流下的只是委屈與傷心麼,是否也帶著恨?

  除了《太委屈》,電臺裡很少放陶子其他的歌,可那天,那個女人一直在我們耳邊唱:

  我把你的味道用香水噴掉了

  我把你的照片用全家福擋住了

  離開我你會不會好一點

  離開你什麼事都難一點

  車來了坐上你的明天

  車走了我還站在路邊……

  蘇錦刹那間神情恍惚,後面的喇叭摁個不停,她都聽不見。好不容易催她將車停在路邊,然後,她便趴在方向盤上哭個不停,那麼大聲,那麼淒厲。我遞紙巾的速度比不上它們潮濕的快,落在我手心的淚,是沸騰的悲傷,灼熱,沉重。

  如果有一天,誰也不是誰的誰。如果有一天,往事若無其事,關係也沒關係。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們是微笑著呢,還是默然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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