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三(39)_小賴_學達書庫

三十九

　　"他怎麼能這樣對我啊。"我向蘇錦抱怨。也只能向蘇錦抱怨。我們總在需要人的時候，發現可依賴的那麼少。生活真讓人局促。

　　蘇錦一副恨其不爭的語氣，"他怎樣對你，完全取決於你對他的態度。你都把自己剁碎了擺在他面前讓他糟蹋，那就不要怪他不珍惜你了。"

　　她出道比我早，放倒過的男人比我多。除了栽在陳靖身上，別人只有栽她身上的份。在征服男人的道路上遇山爬山，遇水趟水，順風順水得很。所以，對她那些高屋建瓴的意見，我都是當成聖經來聽。

　　"對愛的人，一定要有所保留。人都有賤性，你有多賤就能激發他多賤。愛他越多，他越覺得你欠他的，越覺得理所當然。毛病都是慣出來的，苦頭都是自找的。別整什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秋怎麼了，我就不信，你能耐得住他給的嚴寒，會耐不住三秋那麼點淒涼。什麼叫我守我疆不卑不亢，什麼叫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什麼叫月朦朧鳥朦朧，這些若即若離神龍不見首尾的戰術你得學著點。在這方面，妓女同志們做得多好，來了我歡迎，想走我不送，你得多研究下《太極拳》、《金剛經》啥的……"

　　道理容易懂，但操作起來，終究落得紙上談兵，依舊兵敗如山倒。

　　我們都冷戰好長一段時間了，可我的心卻終究不易冷下去。我問他怎麼了，他很無辜地總結："你最近情緒不穩定啊。想不到太多，就想到這些。"

　　我拿出輕易不露的彪悍："總結一大堆，還怪我情緒不穩定，整天電話不接短信不回編的藉口破洞百出，要不就不屑解釋，喜歡這樣人的人還能情緒穩定，你找個來我認他大爺。"

　　我操他大爺的，總算找到大爺他本人了。我現在喜歡你，認栽，我還不信，我一輩子都折你這了。

　　愛得灑脫，只是因為愛得太少，不在乎。我要不愛了，你跟誰在我面前做愛，老娘全當欣賞免費A片，我在旁邊喊加油都行，給你看看我的大度我的灑脫我的穩定情緒。我現在就盼有那麼一天。

　　"你讀孫子兵法了吧，軟硬兼施。還是你幕後有狗頭軍師指點？"

　　"所有的招，到你那都用不上。我就一可憐蟲，死乞白賴地在等待。等焦急了咬你一口，不夠給你撓癢的。大多時候，還是要待在角落裡繼續唯唯諾諾。要說有狗頭軍師，只能是我自個，掛狗頭，賣自己。賤賣。便宜。"

　　他沒有解釋的心情，懶洋洋地撂下一句：我就這德行。

　　讓人怎麼不難受。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難受了。該怎麼難受才如何是好呢。

　　人在難受時怎麼那麼有能量？翻來覆去地追問，翻來覆去地假設，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整晚睡不著。然後沒吃飽也可以撐著沒事找事。日復一日的翻來覆去。

　　終於眼睛發黑，腦袋發直，心臟發慌時，我可憐巴巴的短信他：你說幾句好聽的話安慰安慰我吧！

　　用的是貞婦們恨不得誅而殺之的祈使句。我知道，有人格有尊嚴的姐妹們該罵我欠抽了。我也想不明白，我怎麼就突然那麼欠抽了呢，本來沒有樹高沒有花香但還算茁壯成長的好孩子，怎麼就自我摧殘成那樣了呢？

　　我甚至寫下這樣一段話用來自勉：對驕傲和尊嚴，相愛的時候，要懂得放下，不小心發生爭吵時可以第一時間放下身段委曲求全；如果不愛了，要重新撿起，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把所有不甘不滿不情願全部丟到下水道。

　　對我如此種種，蘇錦連歎息都不屑了，覺得在浪費感情浪費精力浪費堅挺的人民幣。

　　我一直在想，為了生態平衡或是單純為了好玩，上帝在創造我們的時候，是不是同時創造一個專門滅我們的人。就像，創造陳靖是為了滅蘇錦，創造姓楚的是為了滅我。就像自然裡的生物鏈，大魚吃小魚，小魚吃小蝦。

　　彪悍又詩意的人生，不在於急切的渴望擁有，而在於從容的不怕失去。怪只怪，自個兒太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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