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三(33)_小賴_學達書庫

三十三

　　也許，我該安慰一下同樣弱勢的陳靖。接通電話，以為會聽到他更強烈的咆哮。相反的，卻靜得出奇。良久，聽到他長長的歎息，"掛電話，其實不只是沒禮貌，有時，是種傷害。"這種傷害，我深有體會。但不習慣這樣的話從他嘴中冒出。

　　剛才的同情心轉瞬間消失殆盡。我禁不住對他冷嘲熱諷："你……你個不守夫道的男人，你懂得什麼是傷害啊？你但凡稍微理解這個詞，也就不會整什麼紅杏出牆這一出。你知不知道你把蘇錦傷成什麼樣子了？"

　　"只要是傷害，肯定是相互的，"他語調低沉，在我看來，是因為底氣不足。做壞事還能底氣十足，那不是十足的壞人嘛。陳靖再怎麼壞，也不會壞得那麼徹底，"楊小樂，生活，沒有絕對的'對'與'錯'。生活，也不是'非黑即白'那麼簡單。你能理直氣壯地批判我，是因為還不瞭解我，不瞭解真相。"

　　"什麼是真相，真相就是平靜的生活你嫌安逸，非要去打亂。美好的人生你嫌平淡，非要製造些悲劇。你就是個劊子手。"跟他越說越生氣。"幸福大道給鋪好了，你不好好走。不需要你披荊斬棘，你覺得特沒成就感。是不是非要製造些荊棘，製造些意外，你才覺得人生才精彩啊？"

　　"你沒病吧你。"他打斷我。

　　"我就是有病，也是被你氣出來的。"跟他說話，忍不住便氣急敗壞。我的好脾氣都克制在楚大蝦身上了。

　　驀然驚覺，聲音太高，驚起周圍一雙雙好奇的耳朵。我辛辛苦苦經營的"四有新人"形象算是毀於一旦。於是，邊接電話邊往外跑，同時忍不住在心裡把陳靖千刀萬剮。當然，我的四有不是"有錢，有權，有車，有房"，而是被他們總結為"有火不發，有屁不放，有錢不留，有人不嫁"的四有小白領。

　　"我要是劊子手？楊小樂，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你就一斧頭幫，"他也忍不住朝我氣急敗壞，"你說，你都幹了些什麼？有什麼本事，往我身上使，欺負人家陶筱宛算什麼。"

　　"我都幹什麼了？幹什麼了！還人家陶筱宛，人家陶筱宛不還是看不上你！借你的梯子另攀高枝，你作為梯子還覺得挺榮幸是吧？！"我幾乎要跳起來朝他嚷道，"一個無恥的小癟三而已，說無恥都玷污了這個字眼。她做的孽，不用我去收拾，也自有別人收拾。我即使做了什麼，也算為民除害！"

　　"住嘴！"陳靖在電話那端朝我吼："楊小樂，別整得自己跟一正義天使似的，也不看看自己的行徑，越來越呈茶壺狀了。別讓我以後見了你，還要尊稱你為潑婦！"

　　從洗手間的鏡子裡看自己，我還真的一手叉腰。仿若被他說中，我語氣更加憤慨："我行徑怎麼了？我行徑再齷齪，也不會整天扛著鋤頭，挖人家牆腳。"

　　"你整天給陶筱宛發騷擾短信，打恐嚇電話，問候她祖宗十八代。還打算鬧到她單位打破她的飯碗。你這些行徑，能高尚到哪裡去？"

　　"你什麼時候聽我罵過別人祖宗十八代。如果有，讓他十八代祖宗出來罵回來！"說完，狠狠掐斷手機。還真把我當潑婦了，氣暈了我都。我只顧話趕話跟他罵完，罵完後才反應過來，有人都鬧到那一步了，哈哈，好戲越來越精彩，看來真的出現正義天使了。要知道，蘇錦肯定也不屑來那些招數。那會是誰呢？那麼下三爛的手段，竟然懷疑是我幹的。什麼時候，竇娥冤那出戲，主角換人了撒？

　　我突然想起，會不會陶筱宛自個兒整這麼一出啊--故意把自己打扮得淒淒慘慘好喚起對方的同情。靠，她以為她的憂傷很高雅很脫俗很風情萬種呢吧。馬上把電話打回給陳靖，"你有沒有看過《好奇害死貓》？"

　　"你想說什麼？別跟我拐彎抹角？"頭頂驚雷起，我趕緊把電話拿得遠一點。不就是剛才掛他電話了麼？至於嗎，太不淡定了。

　　"我想說的是--"，有話好好說，吵架解決不了問題，我邊提醒自己，邊把語調故意放緩，"誑也，非誑也，實其所誑也。"知道他聽不懂，我趕緊翻譯過來："有人在無中生有，憑空捏造。"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語氣裡還是不耐煩。

　　"作為你二十幾年的朋友，親人，你即使不相信我，也不該懷疑我吧。我想提醒你，一定要睜大眼睛，不要被假像所迷惑，那些外表柔弱不動聲色的主兒往往才是狠角色。"

　　我在心裡暗罵一聲，我雖然一直罵陳靖傻，但沒想到他會傻到這個地步。難道人會越罵越傻，他被我罵傻的？話不說白了不懂，飯不到嘴邊不吃，那不弱智級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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