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去巴黎(92)_沙羅

九十二

　　「你怎麼知道我家裡有康琳的畫像？」

　　賀軒語出驚人：「因為那幅畫是我寄給你的！」

　　張靖陽瞪大眼睛：「你寄給我的？」

　　賀軒默默地點點頭：「其實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的存在，只是不記得你的名字，也沒有見過你的人。康琳一直不斷提到，她在國內有個對她很好的大哥，也是幫助她實現巴黎留學夢的人。我知道你曾經幫她做過很多，為了讓她能來巴黎，不僅拿出自己所有的積蓄，還動員所有親戚朋友借錢給她，所以我很早以前就想對你說聲『謝謝』！感謝你把這個天使送到我的身邊。可是在我沒來得及說這句話之前，康琳就走了，這話也就被我一直擱在心裡……在為她整理遺物的時候，我找到她那幅自畫像，那是她所有作品中最美的一幅，畫上保存的也是她生命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我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擁有她的這段時光，所以就按她通訊錄上的位址寄給你了。現在，只有你擁有她最美麗的時候。回去對著她的畫像好好想一想，自己究竟做得對不對。如果你是康琳，你會這麼做嗎？以傷害一個無辜的女孩，來填補內心的黑洞。」

　　賀軒平靜的語調讓張靖陽陷入無盡的噓唏之中，四年以來，只有這幅畫像帶給他安寧和無窮的力量。在剛剛得知康琳死訊的時候，他抱著她徹夜痛哭；在艱難的創業時期，它在每個不眠之夜給他鼓舞。除此之外，無論遇到再大的困難，他只要抬頭望一望牆上微笑的康琳，所有的煩惱都會煙消雲散。就是這股力量支撐著他，讓他從一個連飛往法國的機票都買不起的窮學生，一步步走來，變成身家億萬的財富新貴。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幅畫竟然是賀軒給他寄來的。因為康琳，和那段遙遠的往事，他們彼此間的界限變得模糊不定。也許他們天生註定就是敵人，也許他們本來可以成為朋友！

　　在腦子混沌不明的境地下，張靖陽顧不得許多，扶著牆壁，跌跌撞撞地走出衛生間。然而，等他好不容易調整心態，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回到宴會廳的時候，小秀卻已經不在那裡了。

　　他連忙飛奔出大廳，沖到距離最近的一部電梯前，可是，電梯已經朝底層飛速下降……他甩掉沉重的禮服外套，朝走廊盡頭的另一部電梯奔去。好不容易鑽進電梯，降至一樓，一路追到酒店門口，小秀卻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深夜，回到家裡，他在昏暗的燈光下靜靜望著牆上康琳的畫像，回想著賀軒說過的話，心裡一陣酸澀。

　　真的，要讓她變成你嗎？

　　第六站幸福在艾菲爾之巔第三十章

　　一周以後，飛揚策劃的地產廣告已經拍攝完畢。樣片出來那天，張靖陽非常熱情地邀請小秀吃飯，並依照她的意願，地點選在市里最出名的一家素食館。

　　裝修得古色古香的殿堂內，空氣裡流淌著世外桃源般的氣息，古箏的琴音回蕩在耳畔，張靖陽和小秀分坐在一張雅座的兩端，桌上擺放著各色美食。

　　張靖陽從隨身的檔袋裡取出一張照片，放在小秀面前，用充滿欣喜的口吻說：「你看看拍攝效果，真的很不錯。兩天以後，平面廣告就會在幾家報紙同時登出了。」

　　小秀淡淡望了一眼，眼神中充滿惆悵。

　　張靖陽靜靜望著她面容消瘦、目光黯淡的樣子，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讓她蒙受了多大的苦難。懷著愧疚的心情，他又將一張支票推到她面前：「這是這次拍攝的報酬。」

　　小秀連忙搖著頭將支票推回去：「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忙了，這次就當是我義務幫忙吧！」

　　張靖陽不容抗拒地將支票放進她的手提包裡：「這怎麼行，這是你應得的。」

　　小秀仍然固執地把支票拿出來，拍在桌上：「你幫我太多的忙了，這錢我絕對不能收！」

　　幫你的忙？這女孩實在太善良了。如果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又會是怎樣一番情景呢？張靖陽默默地想著。

　　很久，他緩緩低下了頭：「我都是在幫倒忙，那天我不應該帶你去萊薇酒店的！」

　　「不，不是這樣的。」小秀連忙搖頭，「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讓我看清現實，不要再做白日夢！」

　　張靖陽的心底又是一陣感慨，考慮片刻他又說：「這樣吧，你既然不肯收我的支票，那麼，下周跟我一起去巴黎，我負擔你全程的費用！」

　　小秀的頭頂仿佛劃過一條閃電：「什麼，巴黎？」

　　張靖陽輕輕地點了點頭。

　　小秀掩著張得大大的嘴：「你為什麼會去巴黎啊？」

　　張靖陽淡淡地笑著說：「我最深愛的女孩的墓在巴黎。每年她的忌日，我都會到她的墳前為她掃墓。一個女孩孤孤單單流落在異國實在太寂寞了。」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