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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隨著大門被打開的聲響,小秀也看見穿著Dior西裝的賀軒猶如一道白色閃電出現在眼前,並踏著沉默的步伐一步步朝自己走來。心底絕望的裂縫變得越來越大,恐懼的感覺前所未有,她的頭垂得快與地面平行。

  誰知,賀軒的第一句話竟然不是針對她的,而是埋怨起母親:"媽,您怎麼沒打一聲招呼就來啦?"

  賀夫人雖然還在生氣,聲音卻保持著貴族般的淡定:"聽說你換了個新保姆,是個小姑娘,我想過來看看是否真的合適。另外,我也有其他的事情要和你商量,沒想到……"

  說到這裡,她狠狠瞪了身邊的小秀一眼,礙于自身素養沒有挑明。

  媽媽的這道眼神賀軒看在心裡,也猜到即將會發生什麼,如果這件事發生在小秀上班的第一天,他一定會添油加醋、煽風點火……可惜,時至今日他已徹底拜倒在小秀的圍裙之下。家裡幾經波折,好不容易才變得整潔乾淨,下班後隨時能吃到豐富可口的飯菜,換成誰也不願倒退回從前那種原始社會般的恐怖生活裡去。出於這一點,他必須盡辦法保存餘小秀,保存了她,也就等於保存了自己。

  想到這裡,他來到沙發邊坐下,並故作輕鬆地開口道:"嗯……您說那場Party是吧,其實是我同意的。如果不是因為公司太忙,我也要參加的!"

  "什麼?"賀夫人與小秀異口同聲地發出驚呼,三個人的目光微妙地交錯著。

  尤其是小秀,怎麼也沒料到賀軒竟會主動幫他解圍,就在剛才,她滿腦子還是他進門後暴跳如雷的畫面。

  賀夫人認定其中必有隱情,強忍著內心的詫異,不動聲色地問:"可是,剛剛在電話裡,你不是還說你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嗎?"

  賀軒眼睛一轉,再度隨機應變:"那是因為……因為時間問題,小秀本來跟我說時間定在明天,沒想到今天就提前舉辦了,所以我才說不知道。"

  "是……是因為我朋友明天臨時有事,所以只能放在今天。"小秀也機警地配合他演戲。

  賀夫人滿臉疑惑地盯著兒子,似乎不太相信。

  被媽媽這樣盯著,賀軒覺得背後直冒冷汗,趕忙採取聲東擊西的策略:"您剛剛說還有其他事要和我商量,什麼事?"

  賀夫人輕輕一笑:"那件事等一會兒再說,先解決眼前這樁麻煩。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這個保姆我不希望你再繼續用了!"

  聰明的賀夫人並沒有中計,薑果然還是老的辣。

  賀軒不由得歎了口氣,覺得拐彎抹角下去並沒有多大意義,索性攤牌道:"媽媽,余小秀是我請來的人,我對她很滿意,請您不要干涉好嗎?"

  聽到這句話,小秀驚訝地扭過頭,眼睛瞪得圓圓的,仿佛站在她面前的是個陌生人。

  賀夫人態度堅決地搖著頭:"像這樣趁著主人不在便如此放肆的保姆我平生聞所未聞,這樣的人怎麼可以留在家裡?規矩全都被她弄亂了!"

  賀軒毫不客氣地回應道:"這是我自己的房子,不是大宅。在大宅我做不了主,在這裡若還是做不了主,那麼,您是不是希望我再回到法國去?"

  這句話把賀夫人堵得啞口無言,空寂的客廳瞬間安靜下來。

  隔了很久,賀夫人與兒子對望了一眼,態度果然軟化許多,輕聲說:"那好,如果你答應我一個條件,那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我就當做沒看見。"

  賀軒當即露出勝利的笑容:"您請說。"

  賀夫人不緊不慢地從手提包裡掏出一張精緻的邀請函:"這也正是我這次來要和你商量的事。這個週末在萊薇酒店有一場有史以來最隆重的單身派對,全市企業家的未婚子女都在邀請之列,我希望你也能參加。"

  話沒說完,賀軒的眉頭就已經緊緊皺了起來:"什麼?又是這種無聊的派對!"

  賀夫人露出淡淡的一抹微笑:"這是我唯一退讓的條件,去不去你自便。如果你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媽媽,那就算你真的回到法國去,我也不會阻攔,最多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賀夫人的這席話看似隨意卻有四兩撥千斤之功,正如她的性情,平時溫柔隨和,仿佛與世無爭,然而一旦決定的事絕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賀軒心裡非常清楚,若想不得罪她,又讓餘小秀繼續留下來燒菜做飯,那麼唯一可以犧牲的就只有自己了。只不過一提到這種單身酒會,他腦子裡立即源源不絕地湧出與之相關的記憶,耳邊甚至回蕩起一聲又一聲的狼嚎。除此之外,更讓他心生異樣的還有一種莫名的情愫,自己怎麼就會因為幾頓飯就被一個又胖又笨的保姆給收買了呢?沒有答案的問題在他的腦子裡擴大著領地,就像沒有謎底的謎語。

  頭越想越痛,他索性快刀斬亂麻似的應承下來:"好吧,媽媽,我答應您便是。那天我一定盛裝出席,讓所有的名媛閨秀都拜倒在我的西褲之下!"

  聽到這段自嘲似的幽默,小秀緊繃繃的臉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賀夫人也同時綻放出滿意的笑顏:"很好,那麼到了那天就看你如何完美地表現了,最好下一周就能帶女朋友回家。"

  說完這句話之後,母子倆又再度親昵地坐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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