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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抬頭望向窗外的天空,暴雨仿佛永遠不會停止似的傾盆而下,一條條閃電不像是劃破天空,而像劃在他心底。

  不能再等下去了!賀軒沖到玄關櫃前拿起車鑰匙,不顧一切朝門外走去。

  在暴雨中他發動了汽車,並將車速提至最快,箭一般地沖出社區大門。

  不知該去哪裡找人,只是沿著海邊的馬路不停朝前行駛。漫天大雨包裹著車子,雨線模糊了車窗,長長的馬路上一輛車也沒有,使它看起來就像迷失在大海裡的一葉小舟。它的舵手緊緊握著方向盤,眼睛一刻也沒離開兩旁的公路。可從海濱一路開到市中心,馬路上始終不見半個人影,他要找的人究竟去哪裡了呢?

  車子從積水的街面穿梭而過,濺起一路飛花。在狂風的搖撼下,原本穩如磐石的車體也不停地顛簸,駕駛座前的賀軒也隨之被顛得左右晃動,緊握方向盤的雙手早已被汗水浸透。

  沿街店鋪大多提早關門,只剩幾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酒吧在和惡劣的天氣對抗。就在他驅車經過其中一家酒吧的時候,店裡突然沖出幾名男女,儘管隔著雨霧根本看不清楚相貌,賀軒還是抱著一線希望推開車門,冒雨沖到他們的面前。正在這時,一道閃電劃破天空,借著照亮天際的白光他才看清,人群裡根本沒有小秀。

  瓢潑大雨粗暴地打在身上,他失落地望著面前的陌生人,默默地站了很久,直至對方都已經走遠。

  恐懼的預感和正在向這座城市逼近的颱風一樣壓迫著他的神經。風越來越大,路邊隨時都有粗壯的大樹被折斷,如果發生什麼意外怎麼辦?如果明天見不到她怎麼辦?賀軒心裡悔恨交加。

  正當他轉身,打算回到車裡繼續尋找的時候,一陣狂風襲來,街邊一棵高大的梧桐樹重重地斷裂在他腳邊。

  只差一步,僅僅一步之遙,他就會被壓在樹下。倘若真是這樣,後果不堪設想。

  一陣寒氣從腳底湧上來,他本能地沖回車內,呆呆地坐在駕駛座上,大口地喘著氣。可奇怪的是,此刻佔據內心的,依然不是對於方才險情的後怕,而是不知身處於這座城市哪個角落的餘小秀。

  未知的危險已經降臨到每一個人頭上,沒有回家的餘小秀會不會也遇到這樣的情況?想著這些,他心裡的悔恨刮得比車窗外的暴風雨更加猛烈,攥緊的拳頭重重砸在方向盤上。

  正在這時,手機響起,清脆的鈴聲劃破車廂裡的寂靜。低迷的情緒中,他下意識地按下接聽鍵,彼端立刻傳來一個男子急促的聲音,是陳志東。

  "賀總,我剛剛又給餘家去了電話,小秀已經回家了,之前是因為大雨沒車回去。"

  終於……到家了!

  聽到這句話,賀軒緊繃的臉上出現一絲放鬆,爾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縱然車窗外的風雨依然肆虐,可此刻賀軒心裡卻是雨過天晴,變得無比輕鬆。

  除此之外,同樣幸運的還有這座城市,這場強颱風最終沒有像氣象臺預報的那樣正面登陸,而是轉頭襲擊了三百公里外的一座海島。

  第二天清晨,風雨已經逐漸平息,天空漸漸變得明朗,只有零星小雨飄蕩在空中。

  小秀照例七點準時來到賀軒家,進門後便一頭鑽進廚房準備早飯。一小時後,豐盛的餐點被擺上飯桌,濃濃的香氣充盈著整幢房子。奇怪的是她的上司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準時下樓吃飯,她等了很久,眼見上班時間一分一秒地迫近,不得不上樓一探究竟。

  輕手輕腳地登上樓梯,與樓梯口相對的臥室的門是虛掩的,小秀試探性地敲了兩聲,沒人答應。她壯著膽子推門進去,看見賀軒側身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棉被,臉色很差,似乎昏迷不醒。

  她連忙走上去摸了摸他的額頭-一陣滾燙,才知道他正在發燒。

  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怎麼生的病,可小秀隱隱覺得和昨晚的暴風雨有著某種必然聯繫。然而,身居豪宅高樓,出入都有跑車的賀大公子哪來的機會淋雨呢?這使她不由得聯想起另一件怪事,昨晚回家以後,媽媽就告訴她,陳志東不斷打來電話詢問她的去向,其間,賀軒也曾親自打來,莫非……

  不可能!這個鐵面怪不親手把我推下懸崖就不錯了,怎麼可能還會關心我的安危?小秀用力搖著腦袋,努力把胡思亂想甩出大腦。

  正在這個時候,賀軒也緩緩睜開眼睛,一見小秀站在面前,先是一驚,接著抿緊嘴唇,一動不動地望著她,兩人間被一股捉摸不透的氣氛籠罩著。

  事實上,此時的賀軒很想鼓起勇氣對小秀說抱歉,但不知是怎麼回事,脫口而出的卻是惡狠狠的質問:"死丫頭,昨晚上哪鬼混去了?"

  粗暴的聲音震動著小秀的耳膜,她立即瞪起眼睛,以同樣的火力還擊:"和朋友去酒吧啦!怎麼樣?"

  賀軒支起身,斜倚著床頭,陰沉的表情因為蒼白的面色更顯可怕:"一個年輕女孩,大風大雨的夜裡不回家,還跑到夜店消遣,你這副德性和那些太妹有什麼兩樣?"

  小秀抬頭冷笑了一聲:"還不是拜你所賜!如果不是因為心情不好我幹嗎去那種地方?"

  此話一出,賀軒囂張的氣焰頓時像被一盆冷水澆熄了似的,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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