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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啊-"門未開,聲先至,賀軒這一次徹底被激怒了,開門的時候,一臉陰沉的表情簡直像要殺人。若不是礙于她是女生,以他的脾氣一定會一腳將她踢出視線以外。

  "你再敢按一次門鈴,我可就要叫保安了,到時候你別後悔!"他指著小秀的鼻子,嚴厲地下著最後通牒。

  "怎麼這麼說話,就算看在昨晚那碗芥菜飯的份上也不能這樣吧?"小秀的聲調也隨之提高一個八度。

  "那種低賤的食物在路邊小店隨便花三五塊錢就能買到一大碗。"賀軒不屑地白了她一眼。

  "雖然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至少也是在你最饑餓的時候送來的吧?這樣特殊的意義是它本身的價值可以衡量的嗎?"小秀義憤填膺地說。

  這句話堵得賀軒啞口無言,可也懶得爭辯,乾脆什麼也不說,直接用力關上大門。

  小秀再一次被冷冷地擋在門外,心裡的怨恨也像氣球一樣不斷膨脹。若是換到往常,她早就把它轉化成行動,伸出一腳踹在大門上。

  可是今天,理智像鐵鍊一樣牢牢絆住她的腳,頭腦裡也有另一個聲音反復告誡著說,無論如何不能失態,如果還不想被媽媽結實有力的手掌打得血濺三尺的話。於是,她被迫將所有的能量轉移到征服這扇大門的生死決戰中。怎麼做才能讓它像阿裡巴巴的石門那樣,一念"芝麻開門"就乖乖聽話地敞開呢?她在花園裡來回踱步,想來想去,最終來到社區的電話亭,撥通了死黨尚媛的電話。

  時間還早,尚媛也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半天才聽出小秀的聲音,而接下來好友的請求更是讓她覺得匪夷所思。

  "什麼,你要來我家?借廚房?"

  5

  華美而淩亂的臥室。

  重新躺到床上的賀軒再也睡不著了,他不停翻身,把頭蒙進被子裡……但用盡各種方法都無濟於事,儘管很想安撫因為睡眠不足而頭痛欲裂的腦袋,可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就會浮現出那張令人憎惡的面孔,這使胸口的悶氣像海浪一樣一波波地湧遍全身。在直視著天花板許久之後,他終於忍無可忍地一躍而起,大步朝衛生間走去。

  打開洗面台前的水龍頭,他捧起冷水一個勁兒地潑在臉上,可猛地抬起頭,在鏡子裡看到的竟是一副憔悴的面容-眼睛裡佈滿血絲,眼眶四周濃重的黑眼圈就像被人刻意塗畫的惡作劇一樣。

  這副德性讓我怎麼出去見人?!他咬牙切齒地瞪著鏡中那張一直引以為傲的臉,心底的不悅達到頂峰,接下來的動作真實地反映了他此刻的心情-只聽見一聲巨響,鏡子的玻璃被一瓶洗手液砸得四分五裂。

  叮叮叮叮-

  沒過多久,噩夢般的門鈴聲再一次奏響。

  房子裡的主人簡直要瘋了!賀軒的嘴裡發出哀號一般的怒吼,光著腳重重踏過房間的地板,就像只馬上要發出攻擊的獅子。

  一路上,經過的地面揚起滾滾浮塵,飛奔下樓的時候,整條樓梯都在顫動。

  誰知大門打開的那一刻,面前並未出現意料中的情景,門廊上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倒是有一隻從天而降的保溫罐擺在腳下。

  賀軒的眉頭隨著心底的詫異皺成一個"川"字,他彎下腰,一頭霧水地拾起那只罐子,翻看了半天,從外觀上卻不見任何異常。他又扭頭仔細望瞭望四周,寂靜的花園裡連一隻蒼蠅也看不到。為了揭開謎底,他只能別無選擇地打開那只保溫罐。

  就在瓶蓋被旋開的瞬間,伴隨著一股濃濃稻香,一份晶瑩剔透的桂圓蓮子粥呈現在眼前。他意外地怔住,隔了一會兒還不相信似的揉了揉眼睛,可就算眼睛會出現幻覺鼻子也不可能失靈。真切的香味早已充盈著整個身體,思想交戰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忍不住乾咽了一口口水,這才發現,從一大清早折騰到現在,肚子早就餓了。

  賀軒接下來的行為證實了饑餓中的人智商等於零這句話。關上門,他懷著意外獲寶的心情,捧著沉甸甸的保溫瓶快步來到餐廳,從碗櫃裡拿出最後一把乾淨的鐵勺舀了一大勺粥放進嘴裡-濃濃的香味當場溢滿整張嘴,直抵腸胃深處。

  深深地呼吸一口,他的臉上呈現出滿足的神情,開始大口大口地吃。因為吃得太急,他還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就在整瓶粥很快要見底的時候,門鈴再一次響了。

  這一次他打著飽嗝走到可視門鈴前拿起聽筒,可螢幕上依然透明一片,除了大門前的景致一個人也沒有。他又打開大門,依然沒見到任何人,卻看見地上用百合花壓著的一張紙片。

  他彎腰拾起,只見紙片上寫著一行整齊的字:如果您不願聽任何解釋,那就品嘗我親手做的早餐吧。蓮子可以降火,桂圓可以補足失眠的元氣。並不是刻意打擾您的美夢,只是迫切想讓您知道我道歉的誠意。餘小秀。

  原來中計了!賀軒的心咯噔一聲隨著紙片落到地面,臉色就像在太陽下淋了一場大雨那麼難堪。

  可粥已經吃完了,除非他能乾乾淨淨地把它再吐回到瓶子裡,否則有什麼理由不原諒這只狡猾的狐狸呢?想到這裡,賀軒像吃了黃連的啞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除了對著透明的空氣吐出那三個字:"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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