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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賀總,家政公司跟我說,這已經是他們那5A級的精英了,客戶的評價也都很好……"電話那端的助理陳志東覺得十分委屈。

  "少廢話,再去找!我就不信,隨便找個保姆都這麼難,如果到月底還找不到合適的人,你就等著拿辭退金吧。另外,待會兒由你過來幫我把房子打掃乾淨。"

  怒駡聲中,落地窗外的玉蘭花紛紛墜落,掠過的風將花瓣卷起,飛旋著飄得很遠。

  而電話那端,則傳來一聲近乎悲愴的"是"。

  傍晚,漫天紅霞漸漸消退,晴朗的天空呈現出一種近乎神秘的深紫色。在這座城市最著名的小吃街,光影交錯的霓虹燈下,掛著各色招牌的攤子連成一條長龍,皆是一片繁忙喧鬧的模樣。攤子四周的座椅間食客密佈,嬉笑聲、劃拳聲,彙聚成放縱狂歡的海洋。

  忙碌了一天,剛剛從上司那幢豪宅裡走出來的陳志東也來到這裡。他低著頭,沒有理會沿途花招百出的攬客者,而是徑直走到一家名為"餘記大排檔"的攤前,在印有"雪波啤酒"字樣的紅色太陽傘下找了張小桌子坐了下來。

  稍稍休息了一會兒,剛想起身去攤頭點菜,身後已響起一個清甜的聲音:"志東,你來啦!"

  他順著聲音回過頭,看見一個穿著嚴重掉色的Dior字母圖案T恤,系著白圍裙,紮著兩條麻花辮,笑容明朗的女孩捧著茶壺出現在眼前。是老闆娘的女兒小秀?他不由得恍惚了一下,總覺得哪裡不對。細細打量了一番他才發現,這丫頭不僅臉蛋圓了一圈,而且小腹微凸,臀部下垮……短短半個月沒見,竟像吹氣似的胖了這麼多。從前的她可是一個身形消瘦得足以媲美帶魚的女孩。

  彼此對視一眼,餘小秀也看出他的心思,不僅沒有絲毫遮掩,反而落落大方地為他解開疑惑:"怎麼,是不是覺得我胖了不少?其實我壓根就是喝涼水都會胖的體質,之前折磨自己,成天只吃青菜白飯,都是為了今年的空姐面試。如今事情都結束了,也就百無禁忌,得把虧欠了自己十多年的口福都補回來才行。"

  "那麼,是考上了?"陳志東試探性地問了句。

  "不,沒有。他們說我資質太差,皮膚也不夠好……面試那幾天心情太緊張,結果臉上長了好多痘……"餘小秀看似不以為然地吐了吐舌頭,"好了,不說我了。今天想吃什麼?還是炒米粉加糖醋小排嗎?"

  "還糖醋小排呢,連白米飯都快吃不上了。"陳志東歎息了一聲。

  "怎麼回事?"餘小秀關切地問。

  "還不是我們公司那個剛剛從巴黎回來的太子爺,招個保姆也搞得跟相親似的。還非逼我在這個月之內幫他找到滿意人選,不然就要炒我魷魚。他也不想想看,那些女人要真的如花似玉、秀外慧中,人家還會去當保姆嗎?早成電影明星了。"陳志東一逮著機會就開始傾吐滿腹牢騷。

  "你……你說他從巴黎回來的?"餘小秀當即定住,魂魄仿佛飛出天外。

  "是啊,他在巴黎待了四年,最近才被他父親也就是我們董事長召回來,出任分公司的經理。"陳志東酸溜溜地回答著。誰知話說完半天卻不見小秀有任何反應,隔了許久,依然只見她怔怔地頓在原地,像一尊冰雕,眼睛空空的,沒有任何神采。

  陳志東覺得蹊蹺,又連喚了她兩聲,依然不見回應。

  四周的觥籌交錯和客人們的喧鬧像交匯成洶湧的聲浪,一層一層地起伏撲打過來,她置若罔聞,像被隔絕在透明的玻璃房內。

  就在陳志東暗自驚訝的同時,攤頭上傳來一聲"小秀"的呼喚。那聲音實在太響了,粗聲大氣蓋過周圍的嘈雜聲,吸引眾人目光的同時也把陳志東嚇了一跳。

  爾後,就見一個盤著淩亂長髮,穿著寬大仿綢襯衣和闊腳褲,腳上趿著拖鞋的中年女人風風火火地走過來,邊走邊嚷:"小秀,你死啦?現在攤上這麼忙,還敢給我偷懶。"

  這女人正是小秀的媽媽,余記大排檔的女主人余淑鳳。

  余淑鳳咋咋呼呼地來到近前,又施展了一次獅吼功,這才召回女兒的魂魄。恢復清醒的餘小秀猛然間見到兇神惡煞的老媽,當即像被一缽滾水從頭澆到腳,驚得滿臉通紅。沒等她老媽再度發威,她已經腳底抹油,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餘淑鳳沒能逮住女兒,當即便扭過頭,怒目圓瞪地望著陳志東:"這是怎麼回事,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麼?"

  "沒……沒有呀,我就提到我們公司太子爺,說他是從巴黎回來的,之後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就變成這樣了。"陳志東被嚇得結結巴巴,嘴裡像塞了團棉花。

  "你好好的跟她提什麼巴黎啊,一提巴黎她就失心瘋!"餘淑鳳又氣又惱地白了他一眼。

  "為什麼呀?"陳志東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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