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糠之妻(91)_未夕

九一

　　無論他在外面將會如何地風光，都會在這個女人一慣的輕視的目光中敗下陣來，變得灰敗頹唐。

　　她到底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啊！

　　甯顏幾次三番地想跟李立平討論一下離婚的事兒，但是李立平是這樣的一種態度，甯顏先是著急，她從來沒有這樣急性兒過，從來沒有這樣急著把結束一件事，從來沒有這樣急著結束生命裡的這一段。

　　她先是搬進了書房，她以為李立平要沉不住氣了也許會願意跟她談一談，哪怕還是說不同意離，但是有交流總有可能。

　　可是不，她想錯了，李立平完全忽視她。

　　於是，甯顏帶著女兒收拾了一些自己與孩子的日用品住到了娘家。

　　李立平這一天回到家時，一進家門，就敏銳地感覺到了與以往的不同。

　　鞋架子上所有甯顏與緩歌的鞋子，都不見了。

　　門後甯顏的包與總是靠著牆角放著的一個緩歌最喜歡的巨大棕色絨毛熊都不見了。

　　李立平臉上所有的表情象大地震裡的房子，嘩，全倒塌下去，狠狠地把手裡的檔包摔在地上。

　　甯顏已經預料到了母親是不會同意自己離婚的，所以，當媽媽青著臉說：「我不同意！」時，她並沒有意外中的慌張。

　　她低著頭替緩歌綁兩條麻花辮子，編了拆拆了編，仿佛要編出世是最圓滿無缺的一對辮子。

　　父親又出差了，不在家。

　　甯顏媽說：「離婚光彩還是怎麼的？你也趕這個潮流？」

　　「不光彩，我不趕潮流，我要離婚。」甯顏平靜地說。

　　她的態度叫甯顏媽有點疑惑不安：「甯顏，你怎麼了？是受了什麼刺激了嗎？是不是……李立平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不是。」

　　「你們吵架了？李立平那個人，反正就那樣，小心眼，但是，甯顏，你聽我的，離了這樣，其他的，也不過這樣。」

　　甯顏忽然笑起來：「其實他快做院長了！」

　　「什麼？」

　　「我說他快要做院長了。」

　　「哪個院系的院長？」

　　「思想品德學院，院長，哦。」甯顏又笑：「付院長。」

　　媽媽愣了片刻，然後斟酌著詞兒問：「那麼，是他嫌棄你了？如果是這樣的話……」

　　甯顏打斷媽媽的話：「不是，他沒有嫌棄我，是我嫌棄他。」

　　甯顏媽說：「甯顏，兩個人都結婚了，還說什麼嫌棄不嫌棄的話？孩子都有了，不為自己也為孩子想想。」

　　甯顏說：「媽，我以前在書上看到，嫁夫如此，不如為娼的話。我現在就是這個心情。所以我要離婚。」

　　甯顏媽說：「你這話說重了！」

　　「我知道是重了，可是我現在就是這個心情。我不想跟他過了。」

　　「你結婚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清楚，你們也是自由戀愛，怪不得任何人，到現在要丟人現眼地離婚了，我們家從祖上三輩子起，就沒有一個離婚的！」媽媽的聲音嚴厲起來。

　　「那這一輩子就出一個吧！」甯顏說著，抱著女兒回屋去了。

　　一周以後，李立平出現在方家。

　　甯顏媽給開的門，這一天她的態度倒比以往的要緩和一些，倒是李立平，直截了當地問：「甯顏在家吧？我是來接她和孩子回去的。」

　　「在，她在屋裡，孩子也在，你們可以好好地商量，這麼鬧來鬧去的，沒有意思。」

　　「我是覺得沒有意思，可能你還不太清楚，是甯顏提出要離婚的，我到現在還是茫然得很。」

　　「你們的事，你們自己去商量。不過，在這裡不能吵，這裡是方家，不是你李家。」

　　李立平點點頭。

　　然後不想商量的是方甯顏。整整兩個小時，她除了一句：我要離婚之外，沒有別的話。

　　李立平覺得他的所有的苦心，他所有的不得不放下的自尊，他所有的樂觀的想法，在甯顏的沉默面前悲傷地破產，破得他心如刀割。

　　李立平想，女人要是狠心起來，比男人厲害得多了。

　　李立平回了家。

　　他也沒有再來求甯顏，只偶爾打一個電話給她問的都是李緩歌的事兒，女兒到底是姓李的。

　　他想，只有一個辦法，讓時間來幫著他解決問題。

　　許多婚姻與情感的問題無論發生時是多麼嚴重，一樣會在時間面前敗下陣來。

　　方甯顏只不過是個女人，又不是塊鐵，不至於在時間裡百煉成鋼。

　　但是很快，他覺得他想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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