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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你感冒了還這麼晚睡?」她湊近他的睡衣嗅了一下,「咳嗽那麼厲害還抽煙。你心情不好嗎?」

  「沒事。你睡吧。」

  鄭諧聽著身邊的呼吸聲更加輕微與平緩,顯然她又睡熟了,而他自己仍沒什麼睡意。

  平時一旦過了下半夜還沒睡,他就會失眠,所以他總是儘量避免熬夜。

  想到天亮後還有很多事要做,他輕輕地起身去吃了兩片安眠藥,勉勉強強地在天色漸亮前睡著了,醒來時連楊蔚琪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終於你重新又過著自己的生活我也不願意洩露心裡的難過仿佛都在躲避些什麼誰也不敢輕易打破沉默

  ——《言不由衷》

  鄭諧與楊蔚琪按部就班地準備婚事,訂婚紗,拍照片,準備結婚用品。大多是楊蔚琪在安排,鄭諧完全放權。

  拍婚紗照那天恰好大雪初霽,拍外景時選在郊區的一處莊園,四處銀裝素裹,陽光從雲層透出,映得雪地銀光閃閃,美麗異常。

  那日楊蔚琪只擔心鄭諧久久不愈的感冒加重,每拍完一組顧不上自己衣著單薄先給他披衣。鄭諧又特別配合,耐性十足,聽任攝影師擺佈,笑容姿態皆到位,幾位助理小弟小妹豔羨不已,暗稱這是自入行來見過的最合襯又最亮眼的一對,容貌好,氣質佳,更難得的是相敬如賓。連攝影師也大贊他倆十分入鏡

  楊蔚琪翻著婚紗影集,偶爾歎息。

  鄭諧問:「拍得不好嗎?我覺得還不錯。」其實他也只大致掃了幾眼。

  「沒有,是拍得非常好,幾乎每一張都挑不出毛病來,完美得不真實。」照片拍得的確理想,幾百張照片,幾乎沒有廢片,每一張都能用。尤其是雪地外景那幾張,十分夢幻。

  「你們女人真是奇怪,拍得不好不舒服,拍得好了又胡思亂想。」

  「是啊,可能我有一點婚前恐懼吧。你沒有嗎?」

  鄭諧頓了一下:「應該沒有吧。」

  「哎,不看了。你要不要給我的婚紗和禮服一點參考意見?」楊蔚琪遞過一堆婚紗設計圖,「你覺得哪一款好看?」

  鄭諧隨便一翻:「都好看。」

  「拜託別這麼敷衍吧。」

  鄭諧把那堆圖又快速翻了一遍,抽出一張:「這一款比較順眼。」

  楊蔚琪接過看了看,笑起來:「真是巧,我也最喜歡這一款。和和還說,你肯定不會看上她的設計。」

  「誰?」

  「和和啊。上回我見到她時,她在給福利院大班孩子們畫插畫,全是穿著禮服的女子,畫得非常漂亮,我請她送我幾張影本作參考,結果她非常認真地重新給我畫了一組服裝效果圖。」

  鄭諧呆了片刻說:「不是要到巴黎去訂禮服?」

  「熱愛祖國,抵制法貨。」楊蔚琪繼續翻著那堆圖,「名家設計看多了反而審美疲勞,我想換換風格。你看我自己設計的好不好看?」她又遞過一張。

  「哦,也不錯。」

  楊蔚琪哧哧地笑了幾聲:「違心。」

  「巴黎的不買,那米蘭的婚紗是不是也不錯?改天我陪你去一趟吧。」

  「怎麼突然變這麼積極了?你對這婚事籌備一直沒什麼興趣的。」

  「算了,隨便你。」

  當岑世要到Y城來開三天會時,和和搭了他的順風車回來取幾件東西。

  她計畫春節過後就去C城。她想換換環境,在那邊工作一陣子,或者重新讀書。

  本想在媽媽身邊多留一些日子,無奈仍是對A城的內陸氣候不適應。這幾個月她過得很艱難,流鼻血,咽炎發作,皮膚乾燥失水,還凍傷過一回……幾百公里的距離而已,她多少年也沒調整過來。

  和和是很難適應改變的一個人,連鄰省三日遊,都水土不服。

  但跨了幾個省的C城也是沿海城市,她曾在那兒讀書,那裡有許多舊日的同學,岑世春節後也會結束在這個省的工作,重返那裡。所以和和認為她在那兒一定不會孤獨。而和和的媽媽沒阻止她的決定。

  這一次她吸取教訓,一抵達就給鄭諧打了電話,結果被告知他正在外地出差,不過很快就回來了。

  第二天,和和與岑世一起吃過晚飯後,陪他去商場買衣服。

  「明天中午我哥哥請我們倆吃飯。」

  岑世撫額:「不去行不?」

  「等過了春節,我們去了C市,你就解放了。現在就好人做到底吧。」

  「其實我挺喜歡被束縛的感覺的。」岑世嘻皮笑臉,「喂,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假戲真做嗎?」

  「你不是又有新女友了?當我不知道呢。」

  「噯,那是前女友。怎麼?吃醋啊?」

  「呸,自作多情。」

  岑世很挑剔,兩人轉了一小時一件衣服也沒買成。岑世沒話找話:「他今天已經回來了。」

  「我知道,他回來後給我打過電話,本想把飯局定在今晚,我說與你有約,所以改明天了。」

  「你竟然為了我放鄭公子的鴿子?我真是感到無與倫比的榮幸啊。」

  「拜託別這麼自我陶醉。他今天剛出差回來,晚上應該與未婚妻好好團聚才是,我不要做電燈泡。」

  「真是善解人意的小妹妹,我若是你哥哥,我也會疼愛死你的。」

  「咦,你怎麼知道他今天回來了?」和和轉移話題。

  「一言難盡。唉,一言難盡,不說也罷。」

  岑世今天挺點兒背。他雖然不服鄭諧,但又很怵他,巴不得永遠都不要見他才好。但是他跟鄭諧總是很有緣,比如幾小時前。

  岑世參加的年度會議選在一家觀景大飯店召開。開完會,飯才吃了一半,他跟一位同行在頂樓觀景區談點事情。

  按說鄭諧向來行事低調,行蹤難測,應該很難遇見才是,結果就那麼短的時間裡,居然都能撞上他,岑世覺得今天應該買彩票。

  要命的是,他那位同事是女的,而且就是和和提到的那一位,他的前女友。那時他們正拉拉扯扯,那女人咄咄逼人地低聲說:「岑世你說清楚,你到底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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