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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當她終於爬上最後一級臺階,已經能夠看見勝利的曙光時,她頭頂的燈突然大亮,鄭諧就坐在二樓玄關處的一把椅子上,冷冷地看著她。

  後來和和也記不明確她跟鄭諧都吵了些什麼。平時她並不敢跟鄭諧那麼對著幹,他說一句她就回一句,而且非常不客氣。而鄭諧也反常,他一向惜言如金,點到為止,如果她表現得不服氣,他也只會冷冷地睨她,令她不戰而敗。

  可是那天他們好像一直在爭論,總之一切都不對勁。和和記得最清楚的一句話是鄭諧說:「筱和和你太令人失望。」他從來沒這樣講過話,他以前只說:和和你是個笨蛋。或者:和和你是蠢姑娘。

  而筱和和後來她趴到樓梯欄杆上嚇唬鄭諧:「你再逼我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二樓並不高,鄭諧跳下去甚至可以站得很穩。可她站的那處位置下面恰有一處臺階,不摔傷那是不可能的。

  鄭諧只是冷笑:「你跳下去試試,你不敢。」

  筱和和被酒精浸過的大腦遲頓地轉著。她若跳,自己要受罪了。她若不跳,鄭諧又要得意了。她若跳,鄭諧一定會很後悔吧。跳?不跳?跳?她邊想著邊不由自主地爬上那欄杆,腦子裡有只小鬼在惡意使壞,心中有個好孩子卻恍恍不安,努力想制止自己別做碴蠢事。

  她自己正掙扎得辛苦,鄭諧卻幫了她一個大忙。他站起來一把將她揪下來,反手給了她一個耳光。

  和和從鄭諧將她拖下來的距離判斷,原來她真的已經爬高,大半個身子都探到外面去了。她自己驚出一身汗,但他那其實根本沒用力的一巴掌卻令她哭起來。

  和和縮到牆角無聲地哭,越哭越厲害,全身都縮成一團。

  後來鄭諧在她身邊坐下,用手替她抹著眼淚,將她摟進懷裡輕輕地拍著,語氣很疲倦:「別哭了,我打你不對,我錯了還不行麼。」

  喝醉了的筱和和就是小孩子,得理不饒人,聽到鄭諧道歉的話,她反而哭得更響了。

  鄭諧去捂她的嘴:「你是不是要把陳阿姨吵醒上來看笑話?」

  和和張口就死死地咬住他的手。鄭諧掙了幾下沒掙開,任著她去咬。和和咬累了,自己鬆開口,又嗚嗚地哭。

  鄭諧被她哭得心煩意亂,站起來說:「你什麼時候哭累了記得回屋睡覺。我不舒服,我先睡了。」

  他撥腳就要走,筱和和突然就緊緊抱住了他的腿不讓他走。盛夏的天氣,他穿著背心和短褲,剛才又跟和和鬧了一場,和和抱上去時,粘粘膩膩。

  鄭諧這次沒由著她的性子,用了一個大力抽出自己的腿,邊繼續往前走邊說:「筱和和你再這麼胡鬧,我以後永遠都不再管你的閒事了。你喜歡怎樣就怎樣吧,反正我後天就出國了,回來的時候不知道還記不記得你。」

  和和被他剛才那一扯的反作用力撞了一下,後腦正碰到牆上,半天才回過神來,聽他那樣講,立即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在鄭諧已經推開自己房間的門時,從他身後一把抱住他的腰,趴在他身後委屈地嗚嗚哭。

  鄭諧掙扎了半天沒掙開,乾脆自己往前走,後面拖著一個筱和和。終於他走到自己屋裡的軟沙發旁時,他回手把和和揪出來,甩到沙發上。和和縮到沙發上繼續哭。

  鄭諧自己倒了杯水喝,扔給和和一條毛巾:「哭夠了就回屋睡覺去,替我把門帶上。」然後他躺到床上,拉過涼被蒙住臉,很久不見動靜,似乎是睡了。

  借酒裝瘋的和和失了觀眾,也沒興致哭了,只是越來越生氣。她看著床上安靜躺著的鄭諧,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而她卻在這邊氣炸了肺,她腦子裡湧上邪惡的念頭,鼓足勇氣跳到鄭諧的床上,恰好跳到他的身上,然後抱住他。

  驚醒的鄭諧推她:「筱和和你吃錯什麼藥了?你是不是瘋了?」但他的手恰到推在她最柔軟的地方,又急急收回。

  和和終於有了扳回一局的勝利感,她洋洋得意:「你想以後都不管我?沒門!」

  鄭諧已經起來,打算把她丟在床上,自己換地方繼續睡。但和和的大腦已經被邪惡的小鬼控制住,豈肯放過他,又拉扯著他的衣服不讓他走。

  其實筱和和並沒想好自己到底想幹什麼,她只知道自己這一天在鄭諧面前丟盡了面子,她一定要扳回來。鄭諧在她面前一向作正人君子狀,所以只要她也讓鄭諧很失態,她就心理平衡了。

  其實鄭諧向來身手敏捷,但幸運的是這一晚他的動作拖泥帶水。當鄭諧回頭又想推她時,又因為碰到她的某處裸露的皮膚而遲頓下來,和和趁機摟住他的肩,咬他的脖子。鄭諧重重地抖了一下。

  接下來的事情並不在和和的預料之中。她只想去招惹鄭諧,讓他難堪。即使在酒醉中,她也知道鄭諧一向理性,絕不會真的把她怎麼樣的。可是等她遲頓昏亂的大腦發現乾坤移位,事情不對勁了時,一切都已經亂了。她使勁地掙扎,但已經晚了,她被昏亂的疼痛擊穿,在流淚中接受人生的一場蛻變。

  最後鄭諧抱著她,替她抹著眼淚,聲音很輕,沒什麼感情:「胡鬧是要有代價的,讓你記個教訓。」但他的懷抱十分溫暖。

  和和在淚水和疼痛中漸漸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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