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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和和說:「憑什麼呢?他又不是我真的親哥哥。」

  「鄭哥哥聽見這句話,一定會很不會舒服吧。」

  和和沒有把現金帶在身上,正在協商先交多少首付金、後續手續如何辦理時,車行老闆恰好過來巡視業務,經過和和時多看了幾眼:「咦,你是不是……鄭總的那個……你叫筱和和吧?」

  和和點頭,隱約憶起這個人。

  其實成年後鄭諧就不怎麼帶他出去見雜七雜八的朋友,見過一兩回的,她也記不住。

  這位身形高大、長相憨厚的大哥,似乎以前是鄭諧公司的一位供應商。和和之所以記得住,是因為幾年前那日的酒席上,這位先生帶去了自己稚齡的小女兒,恰好和和沒事,所以鄭諧也把和和帶去了,別人喝酒,和和就一直跟小姑娘一起玩。

  這位大哥當時剛剛喪偶不久,幾杯酒下肚,便觸景生情,直說和和笑起來就像他亡妻當年的樣子,借著酒勁與和和稱兄道妹攀關係,對她噓寒問暖了半天。這是一位十分質樸又直率的漢子,和和覺和有一點點好笑,又十分感動,所以至今也印象深刻。

  這位已經改行的大哥認出和和後十分高興,連稱與鄭諧還常常聯繫,卻總也見不到她,連聲讓屬下重新開單,給了和和一個極大的折扣,加大堆的贈品。當和和諮詢起後續手續時,老闆說:「哪用得著您去自己跑?把身份證和電話留下就好,等他們全辦妥了,給您一道送過去。如果需要您本人出面,就讓他們去接您。錢?錢不急,等有閒時打到公司帳戶上就成了。」

  驚得玎玎直乍舌:「你這就是VIP中的VIP待遇啊。虧得鄭諧不是你親哥,否則你出門可以橫著走了。」

  和和說:「嗯嗯,我就是狐假虎威罷了。」

  車店老闆辦事十分穩妥,第二天上午那車就已經歸她所有,甚至還附贈了兩個周的陪駕,每天上下班都有人自動出現在她跟前,坐在副駕座上陪著她開車。

  而岑世很守諾,真的沒有再出現。

  早知如此,她其實也用不著急急地買車,她本來就不喜歡開車。

  幾天後,和和跟往常一樣,吃過晚飯後,坐在客廳地板上的一摞墊子之中,倚著沙發,一邊開著電視,一邊將筆記型電腦攤在腿上。她在看小說,跟群裡的網友有一搭沒一搭聊著,還時不時抬頭看一眼電視新聞,飲料、零食和紙巾都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鄭諧來電話時她很意外。鄭諧說:「過來幫我找點東西。」原來他就在對面,順路經過這社區時,來取一些物品。

  和和丟開手裡的東西就過去了。鄭諧很少到這邊的房子過來,他那兒常被和和當作倉庫,所以和和也會經常幫他收拾東西。這一回,鄭諧找不到自己一套全新的高爾夫球杆了。

  和和自己的東西收拾得很亂,但總會很清楚地記住鄭諧的東西在哪兒。她準備踩著凳子去高處的櫃子取那套很重的東西時,鄭諧說:「你讓開,我來吧。」

  他個子高,踮著腳一伸手就把東西拿下來了。可是他本來穿得西裝革履,根本不適合做這等運動,只聽啪的一聲,襯衫袖口的扣子就掉下來了,還滾到了桌子底下,和和趴在地上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鄭諧問:「這麼重的東西,你自己放上去的?」

  和和還跪在地上找扣子,憋聲憋氣地說:「不然還有誰啊?」

  「這麼多的地方,放那麼高做什麼?還踩著凳子,多危險。」

  和和說:「踩凳子有什麼危險?哎,我找到啦。」

  她從地上爬起來,向鄭諧炫耀她的發現,不忘挖苦地說:「原來這傳說中的定制襯衫的扣子也一樣會掉呀。」

  鄭諧說:「別貧嘴了,幫我另找一件襯衣。」邊說邊去撥弄和和的頭髮,因為剛才她趴到地上時,把頭髮全弄亂了。

  和和說:「那些衣服好久沒穿過了吧,我去幫你熨一下。」

  鄭諧說:「算了,你幫我把這個扣子釘上吧。我半小時後得參加一個宴會。

  鄭諧跟著和和去了對面她的家。和和說:「呀,應該帶一件衣服過來讓你換下來,不然你先穿我的好不好?」

  鄭諧伸著手說:「就這樣縫吧。」

  和和皺皺眉頭:「我怕誤傷你。」

  鄭諧說:「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筱和和的女紅一直很不錯,連穿針引線算在內,一分鐘都沒用上就將那枚扣子釘得很牢。

  她在縫扣子之前讓鄭諧咬著一根牙籤,說一位教她手工課的老人有這樣一種規矩,具體為什麼她也沒弄清楚,不過老人的話,聽聽總沒錯的。

  鄭諧覺得自己的樣子一定很有意思,忍不住笑,咬著牙籤說:「這場面很有典故是不是?」

  和和愣了一下,板著臉說:「討厭。」

  鄭諧奇道:「我是說像周潤發裝酷的樣子,怎麼討厭了?你又想到哪兒去了?」

  和和的臉熱了一點。她剛才直覺鄭諧在說她自己像晴雯,覺得他想像中的那場景很暖昧,所以才說討厭。結果卻是她自己多想了。其實也是,鄭諧雖然偶爾也會逗她,但從來不會輕佻。

  本來這個小小的工程十分順利,和和覺得夠結實也夠美觀後,左右張望了一下,沒找到剪刀,便打算用牙齒將線咬斷。

  鄭諧用手指支住她的下額:「別這麼弄,會把牙齒咬壞。」然後站起來跟她一起找剪刀,和和小心地捏著那枚針。

  結果鄭諧突然踩到軟軟的一團東西,並且還在動,他立即意識到腳下是什麼,吃驚之餘用力地躲閃了一下,那枚針就不偏不倚地在他的手上劃出深深的一道血痕,甚至滲出血珠來。

  血案的始作俑者,那只叫作小寶的貓,還沒意識到自己闖了禍,無辜地蹲在一邊,滴溜溜地轉著眼珠。因為鄭諧很久沒來了,它是想借機跟鄭諧搞好關係,所以才很諂媚地擠到他的腳邊去的,誰知道鄭諧對它的態度一如既往地不友好。

  和和急急地去找消毒巾和創可貼,鄭諧自己用紙巾按著手背說:「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和和見那個肇事者還一臉純真無辜地看熱鬧,捏著它的脖子將它提起來,丟進她自己臥室裡,貓小寶「喵嗚」地哀哀叫了一聲。

  和和站了一會兒,見鄭諧的手似乎沒什麼事了,而他也穿上外套打算離開,想起一件事來,說:「我前兩天買了一輛車,車行的李老闆是你的朋友,看在你的面子上給我許多的照顧。」

  鄭諧說:「知道了。不是說不開車嗎?怎麼又想起買車來了?」

  和和解釋:「總是蹭同事的車,有點不好意思了。」

  鄭諧淡然地說:「樓下車庫那輛車一直閑著沒人用,你何必又花那麼多錢?賺一整年也不夠吧。」

  和和搖頭說:「那輛車太矜貴,開出去太招搖,我開著不倫不類的,總是擔心會碰到別人,或者被人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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