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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江岳陽心一緊,使勁握住段斐的肩膀,一字一頓地說:「聽好了,不管發生什麼事,咱們都要結婚,越快越好!」

  段斐的眼睛瞬間又睜大了。

  「我不是開玩笑,我是說真的,我們結婚吧!」江岳陽神情嚴肅。

  段斐終於回過神來,嘴唇略有些哆嗦地問:「你瘋了?」

  「我沒瘋,我很正常,」江岳陽把段斐摟進懷時,不再顧及他們是坐在走廊上,只輕輕親吻段斐的臉頰、耳邊,輕輕說:「段斐你聽好了,我再說一遍,我要娶你,無論發生什麼,我都娶你。況且好人有好報,你一定不會有事。老天憐惜咱們走這一路不容易,一定會讓咱們修成正果的。你不要害怕,有我陪著你,沒有什麼可怕的……」

  段斐閉上眼,眼淚流下來,洇濕了江岳陽的肩頭。

  後來,段斐已經記不得自己是怎樣熬過那段等結果的時間了。

  她只記得,當聽到醫生說檢測呈陰性的時候,她幾乎癱軟在江岳陽懷裡。

  也是從那一刻起,她發誓要堅持到底——無論前面還有怎樣的困難和阻礙,她都要陪著江岳陽堅持到底。哪怕因此錯過了再嫁給別人的機會,哪怕真的錯過了生育年齡,她也認了!

  因為她在最困難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男人,她因為他肯用自己後半輩子的幸福為賭注,就為了支持她,和她在一起。

  那時,無論是江岳陽還是段斐,都沒有料到會從天而降一個巨大的轉機——就在這個時候,江岳陽的母親生病了!

  這真是意料之外——儘管每天都拿心臟病要脅孩子的是段斐的媽,但真正病倒的卻是江岳陽的媽,而且病得還不輕,是急性心肌梗塞。多虧江岳陽的爸平日裡熱衷於研究養生保健類書籍,所以在第一時間內採取了有效措施,始終保持老伴的清醒,而且送到醫院的時間也比較及時,才避免了更危險的事件發生。但住院治療總歸是無法避免的了,於是段斐在江岳陽的安排下才有機會承擔了一半的陪床責任。

  當然開始時江岳陽的父母都不同意段斐陪床,但他們只有江岳陽這麼一個兒子,而江岳陽年後又恰好要以「省屬高校35歲以下的副處級幹部」身份參加省委組織部的統一考試,如果考取就會像他師兄管桐曾走過的道路一樣,去某地級市的黨政機關掛職,從高校行政人員變成政府官員。當然這樣的機會未必能入所有人的眼,但對已經作了多年學生工作的江岳陽來說,這是個很大的挑戰與很好的平臺。所以,當江岳陽提出自己要回家複習的時候,做父母的什麼反對的話也說不出來。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在江岳陽心裡,除了想要奔個更好的前程外,這次考試還有另外一個意義——只有徹底離開藝術學院,才能真正避開和段斐結婚後所可能要面對的一切蜚短流長。

  所以,他想,自己必須考取。

  當然,也必須利用好這次機會,把一個最好評段斐呈現在他父母的面前。

  於是,江岳陽回家複習前把段斐叫到一邊千叮嚀萬囑咐,反復強調:不管媽說什麼,姑且先聽著,如果很難聽,回頭找他江岳陽算帳就好了,但千萬別惹老人生氣,不管媽提出什麼條件,也姑且聽著,不要答應,凡事記得隨時跟他保持聯繫,大家商量著來,不要自作主張;不管媽想吃什麼,想喝什麼,只要在醫生允許的範圍內,都儘量滿足,自己沒辦法去採購的,給他打電話,他會準備好了送過來;至於果果那邊,段斐不用擔心,他就算頂著段斐爸媽的壓力也會去看望果果的,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他江岳陽多多陪笑,相信段斐的爸媽總會動容……看著江岳陽說話時那副認真的表情,段斐突然覺得心酸又心疼起來。

  她突然想,他們談戀愛以來,似乎都是江岳陽照顧她多一點,她能做的只是晚飯時多準備一副碗筷,逢他回家時給老人備好禮物……其實事無巨細,還是江岳陽遷就她比較多。

  哪怕就是前陣子,當她其實已經累了,想要妥協了的時候,他還是完全不肯放棄,還是在努力尋找途徑解決問題。這樣的一個男人,怎麼不值得她同樣用自己的後半輩子打一個賭?

  段斐再次在心裡發誓:背水一戰,她必須和江岳陽一起把這場仗打下去,且要努力打贏!

  就這樣,段斐無怨無悔地開始了自己每天的陪床生涯:心梗病人需要清淡飲食,段斐就每天上午回家做清粥小菜,中午送到醫院來,順便換江爸的班。小菜很可口,一周七天不重樣,江媽吃在嘴裡,雖然什麼都不說,但也必須承認這姑娘真是挺賢慧。

  但最難得的還是段斐勤快:江媽抬一下頭,她就知道江媽是想要葉痰還是想要喝水;江媽看一眼電視機,段斐就把遙控器過來;江媽輸液時睡著了,段斐特別囑咐護士拔針頭的時候輕一點再輕一點,於是等拔完針頭江媽都沒醒……而至於像洗衣服、洗毛巾、倒熱水、煲湯……這些事情做多了,在段斐看來不過只是出於多年來照顧自己父母和女兒的慣性,但江媽看在眼裡,漸漸也被軟化。

  有一次她甚至感歎:「段老師,你一點都不像比岳陽小……他可沒有你這麼懂事。」

  段斐一愣,微微一笑答:「我媽也有心臟病,這些年,我們全家都跟著她久病成醫。」

  江媽搖搖頭:「也不全在這個,是不是細心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段斐沒說話,還是笑一笑,轉身出門打熱水了。江媽看著段斐的背影,若有所思。

  但最後出人意料的是,真正幫了段斐和江岳陽的那個人居然是段斐的媽——因為果果吵著要見媽媽,段斐媽拗不過外孫女,只好帶她來醫院。本想就在門口見見段斐,捎帶繼續勸段斐回家相親,但沒想到江岳陽的媽也一路跟出來,結果兩邊的老人就第一次面對面地站在了一起。

  據後來段斐形容,那個場面真不亞于國共合作時偉人的握手——有隔閡,有猜疑,但看上去仍然一團和氣。江岳陽的媽出於禮貌,感邀段斐的媽進屋坐坐,喝口水;段斐媽心想自己的女兒雖然離過婚,但也沒什麼丟人的,自己得拿出氣勢來,大方點才不會被人看不起,於是順勢也就答應了對方的邀請。於是兩個老太太就坐在一起聊天,而段斐被打發到了病房外,帶著果果逛街去。

  大約一小時的時間裡,段斐都逛得心神不寧,忐忑不安。看看手錶,好不容易捱到下午四點,估計江岳陽的爸爸也快來換班了,像匆匆帶果果往回走。結果一進病房就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了——只見兩個老太太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凳子上,面對面地抹眼淚!

  看見段斐進來,江岳陽的媽媽拍拍段斐媽的手:「老姐妹兒,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了,你放心吧。」

  段斐媽一邊繼續抹淚一邊點頭,順便把果果拽到自己身邊,指著江岳陽的媽媽對果果說:「果果,叫奶奶。」

  「奶奶。」果果脆生生地喊一聲,乖巧的樣子立即讓江岳陽的母親又掉下淚來。

  只見她一邊摸摸果果的頭頂,一邊哽咽著答:「好孩子……」

  段斐只覺得這氣氛實在是詭異得要死。

  直到送母親和果果出了醫院大門,段斐才忍不住問:「媽,你都給江岳陽他媽說什麼了?」

  「能說什麼?還是說說兒女,」段斐媽歎了口氣,「她也不容易啊,年輕的時候遇見個厲害婆婆,月子裡還要挑水,褲子裡都是血,一走一個血腳印……結果還伺候了她婆婆一輩子,到前年才過世,八十多歲,壽終正寢。想著可算是能過兩天好日子,結果兒子也不結婚,連個孫子孫女都沒有……我說你們結婚以後快點生孩子吧,我們做爸媽的都這麼大歲數了,還能等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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