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過站(22)_徐徐

二二

　　若連小葉都覺得日子窮，我真不知道我的日子算哪一級的地獄水準了。她家有三套房子，他們最開始同居時，住的是與我家差不多的兩房一廳，但是結婚時就搬進了新買的近100平方的三居室，舊房子出租。在三居室新房住了兩年，杭州房價開始大漲，當機立斷賣了100平方不到的三居室，換了個超出150平方的三房兩廳，三年之內住房條件三級跳。兩年前，他們又在市中心買了精裝修豪華酒店公寓，投資用的，交付後立即可以出租，買的時候一萬多點一平方，現在已經漲到兩萬，雖然才50平方，但預計租金可達到5000……她家房產這麼多，我數起來都頭昏，她還在囔囔日子不好過，這是什麼心理？

　　小葉繼續折磨我：「我的期待值也不高，真的要到上海創業的話，就是希望寶寶以後能受最好的教育，能在上海買套大房子住住，另外再在杭州買個別墅。週末都可以跑到這後花園裡來喝喝茶呀吃吃農家菜呀什麼的……10年內能創造下這些，那以後的日子就算沒公司分紅也可以靠房租安度餘生了，對吧？」

　　突然覺得自己好失敗的，看看人家的志向和錦繡前途，可自己呢，就連個老公的影子也沒找著！不禁悲從中來，猛灌一口咖啡，嘴裡苦苦的。

　　「得了，別想太多了，先把胎給我保穩，若我一輩子嫁不出去，只能指望你的兒子叫我乾媽了。」我悲憤地對小葉說。

　　038

　　天不絕我！

　　當我還沉溺於孤家寡人的悲涼心境中不能自拔時，湯老師給了我一個大好消息：我們雜誌要辦個萬人相親大聚會活動。

　　立即給阿紀電話：「等著請我客吧，我們的單身熟女日子快到頭了！」

　　這年頭可能單身的人是太多了點，各個婚介所裡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媒體的觸覺很敏感，哪裡人氣旺哪裡就有商機，到了婚齡的一群白領，吃喝玩樂正是最能花錢的，把他們召集過來，不就是把廣告也拉過來了嗎。

　　相親大聚會由策劃部總負責，我們採編部進行圖文支援。總程式這樣：先是造勢，這是採編人的拿手好戲，寫煽情的文字比雞啄米還俐落，搞得每個未結婚的人看了都覺得必須要參加才行。這裡有溫婉可愛的女人，幽默成功的男人，幸福生活就是從相親大聚會開始；接下來是接受各白領兄弟姐妹的報名，填寫詳細私人資訊，比如年齡職業、教育程度、興趣愛好、年薪收入、家產情況等等。再接下來就是舉辦大型派對，點綴了鮮花氣球的大牆上公佈每人的個人資訊，在梁山伯與祝英台當年曠世絕戀開始的地方，一群城市裡的飲食男女就此開始「愛情對對碰」……

　　在相親大聚會前有三周的報名時間，這三周裡，辦公室裡的兩部熱線電話忙個不停，採編部專門叫了兩實習生接電話做記錄。

　　為了在第一時間考察報名相親男人的綜合分值，我支開一名實習生，在一部電話前坐了三小時。下面是我接到的相對有記憶的一些電話：

　　「是雜誌社嗎，我可以給兒子報名嗎？……對，我兒子很優秀的，他工資可高啦，每個月有一萬呢……他沒空的，我可以替他來相親嗎？」

　　「我昨天打過電話的，我能改一下我的資訊嗎？……我的年薪不止5萬……對，我擔心女孩子看中的是我的錢，所以故意把收入降低了……是的，我的薪水有8萬，幫我改一下吧，謝謝啦！」

　　「我是博士生啦……收入，沒有收入……怎麼填？你們看著辦吧……我是博士生啦，對，博士！……」

　　「去哪裡參加聚會？要報名費嗎？……哦，活動全免費的，還有抽獎，那還好，現在什麼都要錢……我可以帶我媽媽來嗎？以前都是我媽媽幫我找女朋友的……」

　　「相親大會那天我剛好要出差啊……去加拿大！……哦，會把資料貼出來……那可以給我注個解釋嗎，說出差加拿大，有心儀我的女孩子請給我電話……謝謝啊！」

　　「我不懂外語，但要求女孩子會懂英語，必須要懂英語……因為我下半年要去澳洲當廚師，可以帶她走……」

　　電話後面什麼樣的男人都有，但怎麼聽怎麼不像我的真命天子呢。我把接聽員的位子還給實習生，有點懊惱太早向阿紀誇了海口。

　　是不是真正優秀的男人都隱藏在人群的最深處？是不是還沒見著他們只是因為時間還未到？是不是經常行善潛心祈禱後才有可能會遇到一樁好姻緣？是不是得擁有2.0的好視力才能探測到真命天子具體在何方？主啊，請你給我點安慰鼓勵和提示吧，不然我真的要孤獨一生了。

　　039

　　在萬人相親聚會的預熱時期，豹子帶著一支白領隊伍先行開始了交友活動：「尋找杭州周邊最美麗村莊」系列在年輕人的拉風車隊中開始了第一站。

　　說句實在話，雜誌社的相親大聚會看似轟轟烈烈，其實不過是在數量與人氣取勝，就真正的實戰效果而言，遠不及我這個旅遊欄目。要知道，美麗村莊交友活動在當天夜裡便成就了三對鴛鴦。

　　豹子確實是搞戶外活動的高手，除了很順暢地與一個村子的村官達成協議外，他還把原本可以當天往返的郊遊安排成兩個半天，這樣就多了一個對城市男女們來說相當誘惑的節目：露宿野外。

　　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幾十公里外的一個村子，那裡有幾座有點歷史的祠堂，據說春天時候有滿山的杜鵑，而且田間的空隙全都是鮮嫩嫩的野菜。我們的行程：週六下午出發，去村子撒點野，晚上村民接待，吃野菜土雞，接下來就是河邊草地上的篝火啤酒時間，入住帳篷；第二天上午去登山，中午繼續吃正宗農家飯菜，飯後返回杭州。

　　至於交通，用的是很絕的一個主意：在黃龍體育中心集合時，沒車團友自己去挑有車團友要求搭車並承擔油費，這樣既節約能耗而且優化組合，漂亮美眉搭到優質哥哥的幾率可高了。數了一下，共有二十多輛車，每輛車都貼了「尋找最美麗村莊」的圖帖，總人數有六七十個，不小的一支車隊了。

　　我拉上阿紀一道去，我們搭的是一位IT哥哥的車。

　　IT哥哥很健談，路上不停問這問那，問到我們的職業時，我們給提示，讓他猜：

　　「沒固定工作時間的，但通常晚上工作到很遲的。」

　　「越是大城市我們的行業越是有競爭的。」

　　「工資嘛，做的多拿的多，不固定的。」

　　「我們的業餘時間？大多逛街買衣服啦。」

　　「與什麼人打交道最多？不好說，各種行業的都有。但大多一次見面，不會成為長久客戶。」

　　「是的，要喝酒的，酒喝得越多越能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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