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左岸純情,右岸媚色 | 上頁 下頁 |
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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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肌膚泛著慘白的光,上面隨處可見乳白的可疑污漬,只有淡青的血管在皮下虛弱地跳動,昭顯了些許生機。「小丫頭……」維東沉著聲音,仿佛想說什麼,卻終是哽在這三個字後,再無聲息。「一夜已經過去了,也請你遵守自己的諾言。」我微合了眼睛,堅持把話說完,「你走吧,我的事自己會處理。」我答應的事,我自己會承擔後果。 王維東,別再滯留在我面前,逼我一再回憶昨夜的事,逼我痛恨你。 「過幾天好些了,就到公司報到吧。」維東簡單交代,乾脆離去。 聽到大門重重關上的聲音,我再支撐不住,昏昏睡去。 沐浴液、擦澡巾、純淨滾燙的水、洗髮水、潔面膏、牙刷牙膏,用盡力氣沖洗去維東的味道、維東的氣息,直到皮膚泛紅發痛,眼淚開始流出來。吃飯,補充體力。 拿出家用藥箱,手腕處敷上冰袋,在透心的冰冷中越來越清醒。 那些不潔的床單、被套、枕套,通通扔到垃圾桶。 拖把、地板清潔劑、抹布、空氣清新劑、吸塵器……動手大掃除,不放過每一個角落,驅逐一切不該滯留在這裡的東西。直到打開主臥的房門,我才慢慢鬆懈下來。 深深吸口氣,我貪婪的體味著李哲留在這裡的氣息。 調整心情,仔仔細細收拾,我喜歡一切整潔有序。 用拖把拖床下的角落時,一個玻璃藥瓶意外地滾了出來,瓶身的標籤全被撕乾淨了,裡面裝了幾粒白色的藥。根據看了十年名偵探柯南的經驗,鑒於藥瓶上灰塵也不厚,我大致得出結論,這藥瓶是李哲臨行前掉到床下的。抱著藥瓶,怔怔發呆,片刻,一摸臉,手上竟全是一片濕熱。 李哲、李哲、李哲……曾經含在嘴裡像蜜糖般的名字,如今浸在舌根的酸楚中,仿佛也連帶著有些苦澀。否極泰來,泰極否來。 不愉快的事,在此後的幾天裡,好像彼此約定好了一樣,一個個接踵而來。 首先,是我和李哲每晚的視頻時間越來越短。 不想他和我一樣不開心,我會強作笑顏,半認真地撒嬌說:「李哲,你快點回來吧,家裡的枕頭都被我哭濕了。」李哲眉宇間仿佛極疲憊,卻依然是溫柔地笑,「小薇,為我加油!等我回來!」 然後,漸漸變成每天他來一封e-mail,我回一封e-mail。 直到他做手術的那天,他更是像先前說好的一樣,暫時沒了回音。 聽不到他的聲音,看不到他的樣子,隔著不可擁抱的遙遠,就算伴著觸手溫暖的泰迪熊阿哲,我依然無法酣然入睡。可是,我會堅定地等,等李哲重新站在我身邊。 其次,自從系裡公佈了我跟導師去Princeton的消息後,許多事都變了。 上課時、吃飯時、聚會時,無形中總有種力量,一點點把我和兄弟姐妹們隔開。 大家打招呼不再真誠,看過來的眼神也不再純粹,彼此的笑容也變得虛偽。 寬容的人說:「辰薇啊,機會難得,宋老師大力推薦你,你去了就要好好學點東西。」不寬容的人說:「誰叫她嘴甜又會做人,每次都把宋老師和師母哄得開開心心的,宋老師偏心一點,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但是說到學術研究、論文什麼的,也沒見她有什麼特別突出的表現,想不通她到Princeton能交流出什麼來。」宋劍橋現在看到我,時常是橫眉冷對,於是謠言的版本又升級了,變成了我過河拆橋,利用完宋劍橋就把他甩了。自然,我對此不置一詞。 宋薄引大概也對外面的言論有所耳聞,寫了幅字給我,讓我掛在書房好好學習,一共只有八個字——「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眾,人必非之?導師的意思是說一個人在群體中太突出了,就會招致周圍很多人群起而攻之?所以注意收斂,低調做人,才是正確的處世之道?原來自始至終,做個真實的自己都很難,而做人比做出成績更難。 第三,維東成功遊說了那幾個股東,哥哥已返回公司做事。 由此,維東成了爸爸和老媽眼中的大恩人。 那三個條件的交易,維東自己不會說,我也不想告訴爸媽。 於是爸媽一有機會就嘮叨著要感謝維東,每每聽得我憋悶難受至極。 倒是哥哥,一再追問我是怎麼打動維東的,我抿了嘴笑,終究一個字也說不出。 哥哥拍拍我的肩,仿佛洞察一切般,長長地歎了口氣。 如今的哥哥時常沉默,往日的進取銳氣似乎被消磨去大半,可到底,是平安渡過了人生一大難關,我還奢求些什麼呢?依了我和維東的約定,我在上課之餘,會去做他的私人助理。 私人助理,說到底只是他隨意添加的職位,根本沒什麼正經大事等著我。 每天,不過是什麼泡咖啡整理檔買領帶的瑣碎雜事,一件接一件,要我一刻不能歇息。還好,我照顧了李哲那麼久,現在做這些雜事是駕輕就熟,總算沒給他找到太多機會挑剔、教訓我。維東身邊,時常會出現些明裡暗裡「送秋天菠菜」的鶯鶯燕燕們。 有時,他會要我去做擋箭牌;有時,又會讓我幫他選些女人會喜歡的禮物,等著晚間約會時,送給某位佳人。偶爾他心血來潮,要我陪他去吃飯或者打高爾夫球,不能拒絕時,我也不會生氣。那夜的淩辱,是交易的一部分,也是我自己的選擇。 所以,一切在日曆翻開嶄新的一頁後,就該通通抹去,歸於一片空白。 我的傷口,不需要恨意來加深痛楚,遺忘才是最好的良藥。 咬牙堅持完三個月,再完成他的第三個條件,那時,交易結束。 我和他,也許才能做到彼此再無拖無欠,真真正正地從此兩不相干吧! 「這份檔,馬上送到HY賓館1311號房,給鄭先生。」這天,維東遞給我個文件袋。「嗯。」我接過東西。 送檔這種事,主要是跑路累一點,他大概是發現我閑下來,又看不順眼了吧。 「不要得罪他。 你要記得……」我臨出門,維東在後面叮囑著。 我迅速打斷維東,心裡微微冷笑,「我會記得,如果我不稱職,你隨時可以再拿出證據控告我哥,對嗎?」維東唯一可以威脅我的,不過就是這個。「很好。」維東看看我,意味深長地笑起來。 無視他的得意,我飛快出門辦事。 打的到HY賓館,乘電梯,找到1311號房。 剛站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男女嘻嘻哈哈的笑鬧聲。 門,居然沒有關嚴實,我試探性地敲了敲門,裡面沒人搭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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