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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阮若弱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出來,姚繼宗也抱著肚子跟著笑,李略這才方知被他們兩個戲弄了,一時氣不得又惱不得,只是悶悶地低著頭,額前幾縷黑髮垂下來,與眉糾纏不清,帶種初生嬰兒般的憨態。阮若弱一眼瞥見,忍住不笑了,一隻瑩白的手拂上他的額,拂開那幾縷蕩在眉際的發:「我不過逗逗你罷了,別氣啊!」不意她如此親昵的舉止,李略又驚又喜,哪裡還會生氣的,只是瞥了一旁的姚繼宗,一張俊臉頓時紅透了。

  姚繼宗於是一邊大笑著,一邊轉身走開:「天,到哪裡找這麼純情的人?李略呀李略,你真是太可愛了。」

  李略等他走遠了幾步,才紅著臉遲遲疑疑地問:「可愛的意思……是指……值得去愛嗎?」月色皎潔中,他滿臉通紅如一碗酡紅的葡萄美酒,阮若弱只覺快要被他灌醉了。

  「是呀!可愛的意思,就是說你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阮若弱看著他笑,不是揶揄,也不是打趣,是由衷地發自內心的聲音。良人如玉,她越看越喜歡。

  「我不要人見人愛,只要你……」話只說了一半,卻比全盤托出更能打動人。如花朵羞澀豐盈的含苞,要比綻放更惹人愛。

  阮若弱不說話,只是笑只是笑,仿佛心裡有一道笑的瀑布,鋪天蓋地飛濺下來,濺得整個世界都是笑。李略也不再說話,只是和她相視而笑。兩個人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只是相對傻笑,卻不約而同地,都感覺手心微麻,心底輕顫,周身滾燙如焚……這感覺,如此美麗而神秘。

  「李略,你媽媽給你壓力了吧?」沉溺在良辰美景的阮若弱突然想起現實問題來。

  仿佛是扶搖直上十三重天后又跌下來,李略一臉容光如星辰隕落成石,咬咬牙道:「我不會聽她的,她不中意你,我中意你;是我納世子妃,不是她!」堅定得義無反顧。

  阮若弱忙擺手:「這個問題還為時過早,暫且撇開一旁不提。李略,你聽我的,先別跟家裡鬧僵了,你娘說什麼,你且聽什麼,心裡可以不以為然,表面上還是要做言聽計從狀。」

  「為什麼?」李略不明白。

  「因為還不到正式宣戰的時候,我不想太快被捲入戰火,所以,建議你先來個詐降。」

  「詐降?」李略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

  「是呀,詐降後,你就可以避免跟你家裡人起正面衝突。一般情況下,發生正面衝突不外乎就是兩個結果,一是玉石俱焚,二是以卵擊石,具體到哪個結果,得看你是什麼? 你若是玉,去跟塊頑石同歸於盡,你冤不冤?你若是卵,就更不能去和那石頭較勁了,明知是敗戰就犯不著開戰,向毛主席學習: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毛主席是誰?」李略要跟人學習,不得不問人家是誰。

  「他是誰你就不必管了,反正你聽我的話就是了。聽不聽?」

  李略當然聽了,只是終究還有疑問:「可是,這場仗遲早要打的。」不由自主地用上了阮若弱的語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

  「那越遲越好,最起碼,過完這三個月試用期再說。你不想我們開開心心過上三個月,再去應付那些難應付的麻煩事嗎?」阮若弱誘之以利。李略當然想,戰爭與和平,除了軍事狂人,誰都會選擇前者?更勿論還有一個如此甜蜜的二人世界在前方等待著他。

  回去的路上,李略堅持要送阮若弱回府,姚繼宗也一路跟著,成了三人行。到了阮府的後門,阮若弱讓李略速速回王府,他依依不捨地走了,姚繼宗卻不走。等李略的人影消失後,阮若弱道:「要問什麼趕緊問,否則我要回屋了。」

  「為什麼要三個月試用期?為什麼要不被別人知道你和李略在戀愛?為什麼要他回家詐降?」姚繼宗一口氣連珠炮似的發問。

  阮若弱很爽快地答道:「因為有一種感情,叫做不求天長地久,只求曾經擁有。」

  姚繼宗跳起來:「你的意思是玩玩就算了?這不是在二十一世紀,你別用這種速食式的感情對待李略好不好?人家是真心一片,人家要的是一旦擁有,別無所求,你這不是在玩弄他的感情嗎?」

  「我不是在玩弄他的感情,恰恰相反,我是十分慎重地在對待他的感情,所以,我給他三個月的時間來確定,是不是真正愛上我,還是只是一時迷戀?你知道在我和他面前將有的困難重重是多少,如果這一點都確定不下來,我就跑去對整個李氏王族宣戰,不是太可笑了嗎?」

  姚繼宗無話可說。

  「事實上,這樣做對李略全無半點害處。他如果真愛不變,我願意跟他並肩打一場愛情保衛戰;他如果只是一時迷戀,很快情淡愛馳,有損失的也不過是我,他何來損失?我會成為他的一朵歧路桃花,是他生命中走過的一個兼葭四月,很快他就會忘記了,而我,我才要捂著一顆傷痛的心至死不渝呢。」阮若弱作西子捧心狀。

  姚繼宗忙道:「不會的不會的,李略不會是那種人的。」

  「他是也好不是也好,我既然做出了願意嘗試的選擇,也如同是押下了一場愛情的賭注,願賭服輸,縱然買大開小,血本全無,也決無怨言。」阮若弱一席話說得擲地有聲。

  姚繼宗情不自禁豎起了一個大拇指:「我早就說過,現代女子輕易不會去愛,一旦愛了就必定會很有擔當的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我的看法果然沒有錯,你簡直就是這句話的注釋。」

  「沒錯,我輕易不會去愛,因為怕受傷害。但是李略讓我發現,愛情如此美,美得根本無法抗拒,突然間覺得,一個女子在感情經歷上,寧可受傷害,也不要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生命中全然一片空白,縱是一張最新最美的畫紙又有什麼意思?要畫上了濃墨重彩的圖案才不枉此生。而又有哪一張完美的圖畫,會缺了縐紋、指痕和污漬呢?就如同愛情,如何能少得了眼淚,相思苦和那些為愛所受的折磨,為愛遭受的傷害縱然可以痛徹人的心扉,卻是玫瑰花的刺,血泊中猶帶芳香。我願意被紮上幾根愛情的玫瑰刺。」

  「突然間大徹大悟了?」姚繼宗半真半假地笑她。

  「是呀,突然間如酴醐灌頂,大徹大悟。我要勇敢去愛一回,哪怕李略最後不能始終深情如一,只要有過這樣真摯真誠的時刻,我也不算入寶山而空手歸。畢竟曾經擁有過。與結果相比,我反倒更注重過程的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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