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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庭審如期進行,我以國家公訴人的身份出席法庭支持公訴。庭審中,面對著八個被告人,十多名辯護人,我以一當十,唇槍舌箭,越戰越勇。夏檢察長那堅強有力的聲音久久縈繞在我的心裡,"你不是一個人單兵作戰,你身後有我們黨作後盾,有千千萬萬的人民支持你。"是啊,你縱有鐵馬金戈,我心中自有雄兵百萬。就在庭審質證的關鍵時刻,我腰間的手機在不停地振動,我偷偷地看一眼,心一下子被吊了起來,連著的幾個資訊都是同樣的一句話:"牛牛病危,速到醫院!!"怎麼會病危?不是說受了驚嚇,受了涼,掛點藥水,就沒事了嗎?為什麼會這樣?我心中七上八下,審判長看我神色不對,立即宣佈休庭。這是多年的庭審配合形成的默契。

  我顧不得多說,立刻趕到醫院,闖進了搶救室,看見牛牛瘦小的身體捲曲在床上,嘴裡喃喃地叫著:"媽媽,媽媽。"身體不停地顫抖,抖得整個床都在晃動,我的心都快被抖碎了。我一下子撲到牛牛的病床前,大聲地呼叫著:"牛牛,媽媽來了。"牛牛沒有應答。醫生說這是少見的藥物過敏,出現的超高熱。體溫超過了42度,體溫表已測不出來多少度了。醫生說,醫院一定會全力搶救。這種藥已經用了好多天,都沒有問題,怎麼今天會出現藥物過敏?醫生卻回答不出來。

  是意外事故?還是又一次的謀害?我真的說不清楚。只好像看到了一把砍刀正向我砍來,明晃晃,閃亮亮。這一點我深切地感受到了,這是一場生與死的較量啊!

  下午還要開庭,那是推卸不掉的責任。牛牛在昏睡,高燒還沒退,我掰開牛牛滾燙的小手,心中默默地說:牛牛,我的好牛牛,媽媽又要走了,實在是對不起啊!只是從心裡深深地祈禱,希望牛牛能夠平平安安渡過危險期。吳語處長安慰我說:"你只管放心去開庭,這裡有代理家長在。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我拭幹淚,狠狠心,咬咬牙,告別了牛牛,又走上了法庭。

  庭審持續了三天,緊張而有序。

  也許是在辦這起案件,我註定要受到很多磨難吧,家中婆母的老毛病又犯了,醫院早就不肯收了,只有在家熬著。癱瘓在床上,屎尿都在床上,一天要換七八次,夜裡還常常吵得鄰居都不得休息。我知道她是難受,也是沒有辦法的。我體諒她,善待她,人生終結前的煎熬一定是非常痛苦的。牛牛在醫院還沒有康復,他的身體和學業都是那麼令人擔心。

  志剛上哪兒去了?單位上也聯繫過了,同去的人都是外市的,也不清楚聯繫方法。按理說,一周到了應該回來了,發生了什麼事了?又是一周也沒回來,也沒有電話。我又回到了他在部隊的時光,在那又當爹又當媽的日子裡,一個人扛著所有的苦、所有的難,不僅飽受相思之苦,什麼重擔都一個人扛著。

  我好像在負重攀登一座山,一座高聳入雲、望不到頂峰的山。此時,我精疲力竭,實在堅持不住了,人生之路也太艱辛。我在哭,想放棄。可又不忍捨棄,放棄身上的包袱嗎?那是我的家,有我的孩子,還沒成人,有我的婆婆,已年老體衰。我愛他們。我不能放下他們不管。不再去攀登那座山?不!那是我所熱愛的檢察事業,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望望山下,有多少期盼的目光,那是人民的希望啊!我咬咬牙,擦乾淚,打起精神,我要不負眾望,奮力向前、向前。

  就在牛牛有所好轉的時候,志剛也風塵僕僕地回來了。

  他一點也不知道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滿面春風,興致勃勃。

  "你怎麼才回來?"我看不見他擔心他,看見他平安回來,一肚子鬱悶之氣便不打一處來。

  "回來遲了嗎?不就遲回來了幾天嗎?"志剛滿不在乎地說。

  "不是說好一個星期嗎?這都兩個星期了。"我目無表情地坐在凳子上等待著解釋。

  "難得出去一趟,培訓完了,就又玩了幾天,"志剛解釋道。

  "志剛啊,這半個月,我度日如年,像過了半個世紀,擔心你,擔心孩子,你倒好,玩得開心得很。"我抱怨著。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家裡出了什麼大的事了?"

  "你忘記你走時接的那個電話?"我滿臉怒容。

  "什麼電話,是男的?還是女的?"天啦!他真的忘得一乾二淨了。

  "你像什麼丈夫?牛牛小時候就沒有享受到父親的溫暖,需要你的關鍵時候你都不在。這個家在你心中究竟有多重?"我語氣中的威嚴是不可忽視的。

  "你這個檢察官不要不講理,你有本事與犯罪分子鬥,不要有本事與丈夫鬥,我有什麼錯啊?"志剛毫不相讓。

  "我問你為什麼手機不開啊?"

  "手機沒電了,充電器又沒帶。"

  "為什麼不能與同事借用一下,往家裡打個電話?"

  "當時,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培訓結束了這幾天你到哪裡去瀟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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