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之門(78)_李良

七十八

　　那天，她突然接到唐曉帆的短信，約她中午在臨河路的一家啤酒屋見面。在那裡，唐曉帆直截了當地跟她說他看不慣於虹傲兮兮的清高勁兒，想開個同樣的店和於虹搞競爭，還用滿不在乎的口吻說："我有很多的生意，做得也很大，錢我不在乎，就想鬧鬧玩玩。你要同意幹，我負責投資和疏通關係，你當總經理，等還掉我墊的本金後，你就是老闆。"孟小惠被這突如其來的好事弄昏了頭，喃喃地說："於虹人不錯的，為什麼要和她過不去……"唐曉帆不客氣地說："你以後不要老問為什麼，這是很容易惹人煩的習慣！我給你說，我辦什麼事全憑我高興，哪裡還需要什麼理由？你是聰明人，給你一天的時間，幹還是不幹，想好了給我發個短信。"孟小惠考慮過來考慮過去，認為這樣的好事，要是錯過了這個村，恐怕再也難找這個店了，一輩子都後悔不完的！終於心一橫，拿定了主意。要怪，就怪錢這東西太厲害了吧！從生意上講，這樣做搞得好，一下子就能把自己的牌子打出去了，能於最短時間內在消費者心目中墊定和"雨虹"一樣的地位。這太令人激動了！莫不是貴人從天而降，要助自己成就事業呢！當天晚上，她從"雨虹"下班回來後藉口身體不舒服沒有上舞廳去陪舞。當一塊租房住的兩個女孩子濃妝豔抹打扮停當去"上班"後，她趴在被子上哽咽著哭了起來。哭著哭著，她坐起來，揉揉眼睛，"噗"地一聲又破涕為笑了。她想像著自己美好的未來，激動地下床，在屋裡走來走去，直到同屋住的在天快亮時"下班"回來，她都尚未入睡。第二天一早，她就迫不及待地給唐曉帆發去了速回電話的短信。唐曉帆在電話裡非常簡單："行，明天晚上8點，你到友誼飯店12樓18號找我。"

　　唐曉帆正在給方方面面的人打招呼，開個店，雜七雜八的?嗦事本來就不少，更何況是冷不丁要在繁華地段開具相當規模的大店，需要協調和疏通的關係就更是可想而知了。首先需要解決的是房子的問題。房子他倒是相中了一處，就在"雨虹"的斜對面，上下兩層，約有四五百平方，位置、大小都非常合適。盤過來後，裡外一裝修，生意肯定火爆。問題是現在房子正不知是什麼人在開著一個叫星島的酒店，瞧上去生意還不錯，又是剛開業沒多長時間，想叫他們"和平"轉讓，可能性等於零。要是別人，早就該知難而退了，可他唐曉帆不是別人，他想要辦到的事，就一定得辦到。在他記事以來，也的確沒有遇到過想辦而沒有辦到的事。既然星島老闆的工作不好做通，他乾脆就不去費事做了。他剛才已經打了五六個電話出去，都是打給省城各局有頭有臉的人物的。市衛生防疫站：趙站長，這個店的衛生糟透了，我在那裡吃過飯剛到家就開始拉起肚子，你們去檢查過沒有？去過？去過他們還敢這樣，肯定是你們那裡誰的關係戶，我猜得對不對？沒有，真沒有？要是真沒有對他還有什麼好客氣的，早該收拾他了！那麼好的地段，讓他在那裡真是糟踏了，要是我接手過來經營，保證建成省城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對方馬上心領神會地說，沒想到那裡存在那麼多問題，沒說的，明天就沒收他們的衛生許可證，立刻關門整頓！市工商局：劉局，你老兄肯定當時喝迷糊了，要不然，怎麼會讓他們在黃金地段開個爛飯店？多不協調，污染省會的空氣，群眾說你們工商特心黑膽大，只要禮送夠數，天安門廣場都敢批出去開集貿市場！劉局忙說：你老弟真會開玩笑，權力再大，不是也得在省委的統一領導下嘛！我們現在正準備著手整頓餐飲業呢！像"星島"這種，營業執照肯定是要吊銷的。市公安局：湯局長，我是曉帆哪。有事？當然有事，沒事敢亂撥你湯叔叔的電話？什麼事？報案。我給您說，星島飯店裡面幾次從那兒過都亂得很，有一次還瞧見幾個服務員揪著一個顧客拳打腳踢的。還聽說，晚上裡面擺有賭局。黑店？是不是黑店我可不敢亂說，得靠你們去定性。陽光大道是省會最繁華的地段，又穿越行政區，省委、省政府對這一帶的治安向來是很重視的。我爸知道不知道？這我可吃不准，就聽他說過一句什麼陽光大道的治安問題越來越成為群眾關注的焦點了，還說市公安局必要時要調整一些像楊濤那樣鐵腕的幹部進去。湯局馬上表態：黑店，星島絕對是黑店！我馬上派人落實這件事！接下來，還有稅務、市政等部門都打了招呼。星島飯店頂多再開一個星期，就會稀裡糊塗關門大吉的。這也不能怪他唐曉帆，誰叫他"星島"的命不好？哪裡不能開，偏偏要開到這裡來擋他的路。他知道接電話的這些握有實權的一方諸侯，都是機關裡混出來的官油子，腦袋瓜靈光得很，絕對知道事情該怎麼辦。現在，他敢肯定他們每一個人所思考的都絕對不會是怎樣去"星島"調查的事，而是在想該怎樣做才能讓他高興讓他滿意。權力是可貴的，又是可怕的。他清楚，一旦唐浩天從省委書記的位置上退下來，許多唐浩天在工作中得罪過的人和對他不滿的人，就會像對待"星島"的老闆一樣來捉弄他，收拾他！這實在是讓人想想都毛骨悚然的事。所以，他必須在唐浩天退下來之前，把錢掙足，定居到國外去。想到這兒，在他的腦海裡映現出了於虹漂亮能幹的身影。為了能得到於虹的愛，費多大的勁都是值得的。

　　他給自己點上煙，悠悠地吸了一口，開始考慮給準備新開的店起個什麼名字好了。

　　孟小惠被服務小姐領到房間門口，並幫她按響門鈴。

　　少頃，唐曉帆把厚重的門拉開。

　　"先生，您的客人領進來了。"服務小姐身子微微一躬，甜甜地笑著說。

　　"好，謝謝。"唐曉帆說著話，伸手把一張五十元的票子塞到了服務小姐的手裡。孟小惠原想這裡的服務小姐肯定不會隨便收客人小費的，沒想到，服務小姐說聲謝謝，不動聲色很是老練地就把錢放進口袋裡去了，再微一躬身，風度可掬地擺著腰肢走人了。

　　唐曉帆伸手攬著孟小惠的肩走進客房。孟小惠眼前猛然一亮，脫口而出："這房間，佈置得真高級！"

　　"那當然，總統套房嘛！"

　　"這一晚上，得要多少錢？"

　　"美金一千二，人民幣一方。"

　　"一方是多少？"

　　"一方就是一萬。"

　　"哇。"孟小惠忍不住伸了一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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