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國王愛上鸚鵡螺 | 上頁 下頁
八十七


  34、

  我心裡剛剛林立起來的刺漸漸地倒伏下去,看多了曹玄那樣的表情,看多了所有同事虛浮的神情,他們一個個都像是柔軟的氣球,沒有任何的殺傷力,可是當我真正進入這個看上去很美的環境裡時,卻連最基本的路都走不了,當走到某個地方時,總被氣球輕飄飄地撞回去,而雙腿總是那麼輕易地陷入兩個圓形之間的縫隙裡。

  只有方何元才會對我說這樣的話,這樣刺痛的話,卻給了我真實的據點。我拿出手機,通信錄落在方何元的名字上,我想給他打一個電話,可是終究還是算了,他現在應該不想聽見我的聲音。

  一輛車子猛地橫在方何元的一段距離之外,道奇戰斧猛地撞上去,方何元飛出車外。他的下巴重重地砸在柏油路上。

  在會議室跟一群人開會的時候,李易的右眼忽然輕輕地跳動了一下,他的手指神經質地微微抽搐了半秒,也就停下了。

  35、

  「方經理,怎麼了,受什麼氣了,把道奇戰斧都,開出來了,違規上路啊。不過這確實是個好傢伙。」

  方何元定定地看著潘昂,奮力地掙脫著手上的繩索,下巴的破皮給他傳來異樣的牽掣感。

  「我今天是誠心誠意想和方經理做朋友的,我相信方經理應該知道一些方氏集團過去的事情,我現在很不巧地查出了過去的一些事,而或許只要方經理配合一下,方經理就可以是歐潤的總裁,何必現在流落他鄉。」潘昂猥瑣的臉靠近方何元。

  「我不跟你這樣的人廢話,今天是讓我活著出去,還是……」

  「方經理方經理。」潘昂的眼裡可以說是又愛又憐,他的神情簡直是像在欣賞一個極端聰明,只是脾氣有些暴躁的孩子,「我怎麼會讓你死著出去?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會有很好的合作。」

  「合作個屁!你就是一個禽獸!」方何元死死地瞪著潘昂。

  「我跟你實話實說。」在這個廢棄的工廠裡,極高的房頂,讓潘昂的眼睛沐浴在一片黑暗裡,他的聲音忽然從剛才的熱鬧戲謔變成了猛然之間的沉靜。方何元雖然鄙夷痛恨這個男人,可是還是不能控制地心頭一驚。

  潘昂繼續道:「我現在只是查到了一些線索,具體的可能還要配合你所知道的一些事情,加在一起,扳倒李易,指日可待。」潘昂靜靜地看著方何元,他安靜起來身上倒是沒有那股讓人可憎的氣質,潘昂穿著一身黑衣,在工廠的穹頂下,甚至如同一個神父。

  「少放臭狗屁!」

  方何元話音剛落,潘昂身後的幾個黑衣人如同出鞘的劍一樣向前了一步。

  「沒事兒,沒事兒。」潘昂臉上絲毫沒有動氣的表情,黑衣人在原地停留了一秒鐘,一步,退回了原地。「其實BI被收掉,我沒有什麼可以掙扎的,畢竟有誰能夠在李易的手下挺過去,十年前,方梓林先生不能,今天,我也不能。可是我覺得至少我們作為同病相憐的,應該擁有最起碼的知情權吧。」潘昂用未點燃的香煙輕輕地劃過方何元的臉,「想看到所有善良的人,唯一的方式就是變得邪惡。李易比你優越的就是這點。當一個人邪惡後,別人看到的就是他的善良,但是一個人善良,就是人傻被人欺。小五,」潘昂從方何元的臉上收回了香煙,「替方何元把繩子解開。」潘昂的臉上沒有任何矯飾、誇張或滑稽的眼神,他顯得格外從容和莊重。

  方何元躺在賓館king-size的床上,房間裡漂浮著他最喜歡的一張碟,《巴黎野玫瑰》的原聲,大碟的第一首Betty et Zorg中有些尖銳的薩克斯和緩緩平和的木吉他聲,彼此尖銳地對抗,但是卻又水乳交融,像是一場緩慢的夢境,慢慢地塗抹在整個房間。

  方何元剛才進來的時候,五星賓館的前臺怔怔地看著方何元劃破的下巴,血液混合在他誘人的胡茬上,前臺輕輕地抿了下嘴,吞下了一口口水。方何元穿著一件牛仔夾克和牛仔褲的背影,像是一個豪情又寥落的西部牛仔,裡面的白色緊身背心修飾出極為漂亮的腹部線條。

  方何元躺倒在床上,想著潘昂跟自己說的,他查到的線索。

  「當一個人邪惡後,別人看到的就是他的善良,但是一個人善良,就是人傻被人欺。」

  「他很討厭,但是有的時候又很溫柔。」戴然的臉看著前方,溫和的夕陽敷在她柔美的臉上,她臉上透明的淡淡的絨毛被染成金黃色。

  36、

  第二天,我看著手機,決心一定要和方何元道歉,但是還是有克服不了的討厭的自尊心。我決心明天一定要和他打一個電話。

  就在我為我的自尊心僵持不下的時候,我並不知道方何元正在和父親發生怎樣的爭吵。

  這一役,兩人都徹徹底底地爆發了,但是在吵架這件事上,方梓林顯然也不是年輕力勝的兒子的對手。

  「方梓林,你一輩子就在得不到的痛苦中,你為什麼不想想,公司為什麼會被李易收購,就算收購了,你把本來能幹事的時間全部用在了抱怨上,你自己早就被嫉妒給蛀空了,你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然後就想讓我來是麼?知道麼,」方何元看著父親,「從我記事起,在我眼中,你,方梓林就是最懦夫的懦夫!我為有你這個父親感到痛苦!感到可恥!所以呢?你認為我是遊手好閒到各個地方亂轉麼?那是因為我不想為你的無能買單!是因為有你這個失敗的父親,我才去國外的!所以你認為你有能力留住我麼?」

  方何元說完這麼一通話後,他自己心裡做足了挨上重重一巴掌的心理準備,可是整個家裡一片寂靜,父親忽然恢復了沉默。

  他用一種方何元極不適應的超脫的平靜注視著他,然後一言不發地回到自己的書房。

  方何元在準備回賓館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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