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豔(39)_王曼玲

三十九

　　李曉光說："是，你說的沒錯。從血緣上來說是這樣的。"

　　韓子燕說："所以只有你能救愛花，你是愛花的救星，是我們的恩人，我們都會感謝你的……"

　　還不等韓子燕說完，李曉光搶著說："你認為這樣做很有意義，是嗎？"

　　韓子燕一下子被噎住了，她沒有想到李曉光會這樣說，她愣了一秒鐘，她就對著話筒喊了起來，"難道你認為沒有意義？你……你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不覺得很無恥嗎？"她簡直氣極了。

　　李曉光立刻把電話掛了。

　　放下電話韓子燕很沮喪，她意識到李曉光能主動打電話來，說明他是認真想過這件事的，自己情緒一激動，把可以好好談的機會給喪失了。她在心裡不斷地責怪自己，不是說了為了愛花什麼都可以忍受嗎？不是說為了愛花可以去死嗎？怎麼能隔著電話就發火呢？

　　又過了幾天，韓子燕給李曉光打電話，李曉光一聽到是韓子燕的聲音，沒有說話就把電話掛了。這樣的情況又發生了幾次，韓子燕想自己必須忍耐，而且要全力以赴去爭取。

　　五

　　愛花病了以後，韓子燕把一年一度的探父母假休了。她一直沒有和單位說自己孩子生病的事情。後來是辦公室的同事小趙打電話到玉水，才知道韓子燕並沒有如她說的離開昆明到玉水休假去了，也才知道韓子燕的孩子病了。小趙找到了醫院，知道韓子燕的孩子得了白血病。小趙把韓子燕的遭遇在室裡說了，室裡的同事都很同情韓子燕，而且自發地給韓子燕捐了一些錢，當小趙把錢送到病房的時候，韓子燕還是控制不住地流了眼淚。

　　張麗紅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了韓子燕的事，她把這個消息打電話告訴了李曉光，李曉光只是說了一句：這個女人真是倒楣。就把電話掛了，張麗紅半天也想不出李曉光說這個話的意思。儘管上次李曉光是酒後說了韓子燕想和他結婚的事，但是，張麗紅相信那一定是真的。都說酒後吐真言。張麗紅對韓子燕真的有了恨，她想韓子燕明明能看出來自己是喜歡李曉光的，但是她還要去勾引李曉光，說明她是和自己過不去。毫無疑問，韓子燕是一個恩將仇報的女人。

　　張麗紅把自己的親身遭遇當成一個範例，告訴了別人。起先她只是很神秘地告訴和自己親近的人，後來越傳越廣，儘管是以小道消息的形式，但是，這樣的威力似乎更大。善良的人都希望自己去幫助的那一個人也是善良的，但是，面對一個恩將仇報的人，善良的人是很難接受的。所以，在研究所為韓子燕募捐的過程中，收到的錢不是很多，但是，韓子燕的名聲卻很大了，她到所裡的時間不長，很多人都沒有和她說過話，人們只是印象中是有一個很漂亮的年輕女人出入在上班的地方。現在，韓子燕的名聲大了，她是很美麗，但是，她還邪惡。

　　韓子燕對於發生在研究所裡的事一點也不知道，她整天守在病房裡，她已經習慣了在病房裡的生活，她能很從容地在病房有限的空間裡展開必要的日常活動。她總是把愛花的床鋪整理得一塵不染，愛花穿的衣服也總是乾乾淨淨，她每天都給愛花擦身子，還抹上雪花膏。愛花熟睡的時候，韓子燕就會長時間入神地看著她，愛花的確很像她的父親，那一張沒有一絲紅色的臉尤其像，還有那五官，隨著愛花的長大，越來越像。韓子燕時常驚歎，為什麼兩個人合作生出來的孩子，會完全遺傳了一個人的一切呢？

　　一天傍晚，韓子燕要肖冰看著愛花，自己到超市買東西。她出了醫院的大門，走在街道的人行道上，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路燈剛剛亮起來，有一陣小風輕輕地刮著，韓子燕只是專心地朝前走著，突然，她發現身邊一團白色的東西老跟著自己，她一看，原來是一隻白色的塑膠袋，在風的吹動下，塑膠袋漲得圓圓的，隨著風的吹動在地上像一隻可愛的小貓一樣在滾動。韓子燕一走那個白色的精靈就緊跟在她的腳邊，就好像是她的一個伴，韓子燕起先覺得很好奇，她邊走邊看著，後來，她突然站了下來，那個白色的精靈也停了下來，它並沒有癟下去，它就在韓子燕的腳邊晃來晃去。韓子燕又邁開了步子，白色的精靈真的也動了起來，它看上去很歡快，就只是因為它挨著韓子燕。韓子燕意識到這點以後，她的心一下子緊了，她突然站住，彎下了腰，那團白色也停下來了。

　　韓子燕說："是你嗎？李曉輝，是你嗎？"

　　白色的精靈依然像剛才那樣晃來晃去。

　　韓子燕說："一定是你。你好嗎？你在那裡孤獨嗎？你是不是知道愛花生病了……"

　　韓子燕說著聲音哽咽了，"是我不好。愛花真的生病了，很嚴重的病，我不知道她怎麼會生這個病，就像我不知道你當初為什麼要離開我們一樣。李曉輝，你為什麼？……可是，你怎麼又來了？我要救愛花，你知道嗎？我一定要救愛花。你相信我嗎？你點點頭啊。"

　　那一團白色像在舞蹈一樣，晃動著。

　　韓子燕說："我要救愛花。我要和你哥哥，就是李曉光結婚。你知道嗎？只有這樣才能救愛花。是這樣的吧，你知道這樣一定能救愛花吧。"

　　韓子燕說著伸出了手，她的手不敢抓向那一團白色，她就那樣遠遠地捧著，突然，一陣風吹過來，那一團白色擦著韓子燕的手邊飛走了，一轉眼就不見了。

　　韓子燕呆呆地看著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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