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豔(26)_王曼玲

二十六

　　玩了一會兒，愛花說口渴了，韓子燕看看四周只有公園門口有一個賣水的攤子，她囑咐愛花不要動，囑咐了一遍不放心，又囑咐了一遍，見愛花點了頭，她這才一步一回頭的朝公園門口跑去。沒有想到，買水的人那麼多，排起了隊，韓子燕心裡急得要命，但是又沒有辦法，有一下，她很想趁機插個隊，但是很快就被等候的那些男女嚴厲地制止了，無奈韓子燕只有一步一步向前挪動著腳步。

　　等她買了水，一路小跑回到遊樂園的時候，騎馬的小孩已經是一個男孩了。韓子燕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奔到搖搖馬面前，使勁看了看那個孩子，他就是一個男孩。韓子燕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嗡的一聲，再扭著身子四下看，哪裡有愛花的影子啊，她問了問那個小男孩的奶奶，老人只是一個勁地搖頭。韓子燕立刻扯開嗓子喊了起來，她的聲音越喊越高，越喊越破，一點回音都沒有，韓子燕只覺得全身冰涼，周圍似乎什麼都沒有了，在她的眼睛裡只有小孩的身影，所以，她邊跑邊喊的時候，一下子撞到湖邊的護欄上，因為力量很大，整個人差點栽進湖裡，幸虧旁邊的一個中年婦女拉了她一把，那個女人把她拉住，很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她連一個謝字都沒有說，就又朝前跑去，她一邊跑一邊喊，一根樹枝從她頭上劃過她也不知道，把她的頭髮一下子扯得很亂，她的頭髮四處飛舞著，她看上去像一個瘋女人，她依然在向公園門口跑去……

　　突然，就好像一個電影的切換鏡頭一樣，韓子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竟然看到肖冰抱著愛花，她覺得是自己的幻覺，她一頭撲上前，一下子摸到了愛花軟軟的小手，她只覺得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接著，肖冰對韓子燕一番劈頭蓋臉的批評，什麼當不了母親就別當，什麼才領半天就能把孩子領丟，劈裡啪啦一大堆，韓子燕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她只是緊緊摟著愛花，像是一放手愛花就會沒有了一樣。

　　原來，肖冰是在西門看到一個陌生的婦女抱著愛花，當時愛花正哭著掙扎著，那個婦女一個勁在哄她。肖冰一步沖上前去，一把把愛花搶了過來，"你幹什麼！你想幹什麼！？"

　　那個婦女支吾著說："我……我這不是……"

　　"人販子！"肖冰說著就抱著愛花跑了。

　　講完了這個過程，韓子燕才抱著愛花大哭了起來，她真的不敢想，沒有了愛花她會是怎樣的，她想自己一定是活不下去了。她確信一定是空氣中的李曉輝保護了自己的女兒，她知道李曉輝知道她不能沒有愛花，愛花不僅僅是她的孩子，更是她的精神寄託。

　　三

　　隨著畢業日子的來臨，不斷地有消息傳來，是一些關於有關單位要人的資訊，韓子燕也參加了一些用人單位的考試。

　　有一個單位是非常理想的，搞課題研究，也符合她學的專業。她去自薦，人家看了她，並且同意她參加考試，考試的項目一個是英語，再就是寫一篇小論文。他們專門設了考場，有七八個人參加了考試，他們只收三個人，這些大家都知道。她都完成了，她對於自己的成績很自信。一周以後，傳來了消息，她落選了。一個女人告訴她，他們非常想要她，但是，她的戶口不在本地，這樣會有許多人為的困難。她知道了，她說她不怪他們，謝謝他們給了她這次鍛煉的機會。

　　後來她還到別的單位去過，大多數單位都用了這個理由，也有別的理由的，總之，還是沒有一家單位要她。有一些個體和私營的單位同意要她，但是，最後她沒有接受。她知道她最大的問題在於她的戶口，她沒有這個城市的戶口。韓子燕知道擁有這個城市的戶口本，對她無比重要，因為她是愛花的母親，政府有政策，孩子的戶口是隨母親的，她有了這個城市的戶口，愛花就可以在這個城市上學，可以享受一個大城市公民所能享受的一切。她知道她有責任為愛花創造這一切，她必須為愛花創造這一切。

　　這一天，走廊裡傳來了要韓子燕接電話的喊叫聲，韓子燕心裡一驚，心想必定是玉水來的，或是說孩子的病好了，或是叫自己立刻回玉水去，韓子燕忐忑不安地向電話亭走去，心裡在不斷地說服自己：不論發生什麼樣的事，一定要直面，自己不能先垮下來啊。

　　她心情緊張地拿起了話筒，就聽到了話筒裡傳來聲音："真是三寸金蓮啊，用得著走這麼長時間嗎？"

　　韓子燕聽出了是李曉光的聲音，她一下子松了口氣，"是你啊。"

　　"還有別人經常打電話給你嗎？"李曉光在電話那頭說。

　　韓子燕一時不知道怎麼來回答他的話，就沉默著。

　　李曉光嘿嘿了兩聲，說："韓子燕小姐，我們能不能見個面？"

　　韓子燕猶豫著，說："我現在事很多，也……也沒有心情。你有事嗎？"

　　"唉，你怎麼毫無創意呢？你要說的話和我想的是一模一樣。"李曉光說。

　　"我真的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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