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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姓陸的,既然想談你就下來啊,在上面充什麼英雄……」徐墨染因為緊張羞惱恐懼而變得有些瘋狂,沒等他嚷嚷完,「呼」的一聲,一個黑影頓時落在了橋洞的外面,徐墨染嚇了一跳,帶著我後退了一步。我張大了眼,就看著六爺帶著淡淡笑容往前走了兩步,「沒問題。」

  「別過來!」徐墨染嘶吼了一聲,六爺站住了腳。他居然從上面直接就跳了下來,我眼睛眨了又眨,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就算這橋不高,也有四五米吧。再說我都告訴他,徐墨染手裡有槍,他就不怕……

  「清朗,別怕,」六爺對我溫和地說了句,我同時脫口而出,「你就這麼跳下來了,摔到了怎麼辦?!」六爺愣了下,徐墨染一直粗重的呼吸也停頓了一下,六爺突然破顏一笑,「我知道了,以後注意啊。」

  「呃……好……」我囁嚅著說了句,臉一定紅的不象話了吧,這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思去說這些話,我發誓我聽到了葉展的賊笑聲,可惡。但是那聲音已經不在橋上了,而就在左近,他什麼時候下來的……

  「夠了,你們要打情罵俏還是換個地方的好!」徐墨染呸了一聲,頂在我太陽穴上的槍越發的用力,我想最後就算他不開槍,那裡大概也會被他鑽出個窟窿來。六爺自然看見了,但他神色不變,直說,「好呀,我也想帶著清朗走,這樣吧,你放了清朗,我放了你,如何?」

  「哼,你當我是傻子嗎?」徐墨染不屑地哼了聲,「六爺從不說謊,而且你就算把我交給那些人,你以為他們會給你錢,讓你走嗎?」我飛快地說了句,一來讓徐墨染來不及阻止,二來讓六爺知道一些他可能還不知道的。

  「你閉嘴!」徐墨染大吼了一聲,我自然乖乖閉嘴,反正該說的我都說了。六爺眉梢一揚,「如果清朗說的是真的,沒有我的保護,你恐怕連上海都離不開了,而且如果你告訴我是誰讓你幹的,他們答應給你多少錢,我給你兩倍,我想你應該明白了吧,可如果你還有別的想法的話……」

  六爺話音一落,他身後忽的一下就站上了人,葉展笑眯眯地轉著一把匕首,他笑說了句,「這手是夠抖的。」洪川,石虎,明旺都面色不善地帶著手下的人包圍了這裡。我吃驚的張大了眼,估計徐墨染也好不到哪兒去,我突然明白方才六爺跟徐墨染故作不經意談話的時候,這些人已經偷偷地潛了進來。

  「你……你……」徐墨染的手臂抖動的更加厲害了,威脅和利誘都擺在了他面前。「如何?」六爺盯著他問,「好吧,說話算話,呼……你讓他們都離開,你也是,我再放手,」徐墨染咬牙說,「唔,可以,」六爺一點頭,手一揮,身後的人立刻退開了,葉展對我擠了下了眼,也轉身離開了。

  六爺往後退了出去,徐墨染的劇烈的心跳我都能感受到,他原本就貪生怕死。他為了錢可以冒險綁架我,自然也不會輕易放棄六爺那個雙倍的許諾,更何況,他已經沒得選擇了。他小心地推著我往外走去,我依然擋在他身前,六爺就站在外面右側,其他人則站在稍遠的地方。

  到了橋洞口,看見那些人,徐墨染最後一點掙扎的心思也沒有了,他緩緩地移開了槍口,一直扯著我脖頸的手臂也垂了下去。六爺朝我們緩步走了過來,我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突然覺得一陣腿軟,但仍然堅持著,心想就是軟也軟到六爺懷裡,絕不再碰徐大少半點。

  就在六爺離我們還有五六步距離的時候,橋上突然傳來一聲疾呼,「小心!」竟然是墨陽的聲音,然後我就看見六爺臉色一變,他身子一歪,「啪」的一聲,一顆子彈打到了我們旁邊的橋壁上,冒起了一陣煙霧。

  「六哥!」「六爺!」「哪兒開的槍!!」「看,那邊有條船!有人跳水了!」「大家小心!」一片混亂中,我正要衝到六爺那兒去,恍若驚弓之鳥的徐墨染,也許是被這顆不知道射向誰的子彈刺激到了,或是因為墨陽突然出現的聲音,他突然狂喊了一句,「你們都騙我!!」然後舉槍就亂打。

  六爺因為躲避子彈而半跪在地上,他正要起身,一顆子彈就打在了他旁邊的地面上。我大驚失色,腦中轟的一聲響,下意識地回身去搶徐墨染手中的槍。「清朗不要!!」「啪!」的一聲,我只覺得手掌猛地象被按在了火炭上,徐墨染用力一甩,我重重地撞到了一旁的牆壁上,眼前一片黑暗,只聽到六爺狂喊,「清朗!!!」

  「唔……」一陣痛徹心肺地疼痛讓我驚醒了過來,努力想睜開眼,卻覺得眼前迷霧重重,被阻斷的光亮又刺眼又讓人無法看清楚。我用力的眨著眼,眼前的一切漸漸地清晰了起來,熟悉的景物讓我明白,我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雖然一想事情頭就痛,我還是回憶起了之前的那些事情,看來我暈倒有一陣子了,不曉得事情變成什麼樣了,六爺沒受傷吧,墨陽呢?還有那個胡亂開槍的徐墨染……想到這兒,頭更疼了,我下意識的抬手去摸頭上的傷。

  「哎喲,」一陣難以忍受的疼痛讓我忍不住叫了出來,可疼的不是我的頭,而是我的手。我把手送到口邊,想輕輕吹涼下,緩解一下那熱辣辣的疼痛,可舉到眼前的左手,卻讓我懷疑我是不是還在夢中,沒有醒來,可如果在夢中為什麼會感覺到痛呢。

  我腦中一片空白,只木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哢啦」一聲輕響,有人打開了我的門,我趕緊放下了手,閉上眼作昏睡狀。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可我只能這麼做。

  一股熟悉的感覺靠近了我,聽聲音好像是半跪在了我的床邊,他輕輕地把我的左手放在了自己的手上,低頭,然後一抹溫熱緩緩地浸潤了我手上的紗布……

  我悄悄睜開眼,看著六爺烏黑的頭髮,他正埋頭在我的手上,一動不動。他身上的氣息讓我心碎,我掉轉了目光,看向雪白的天花板,任憑六爺的淚水燙疼了我的斷指……

  第42章 情濃

  小指上殘破的傷口已經開始收口了,雖然換藥的時候看起來還是那樣猙獰,但是我已經學會接受了。時間是最好的撫慰,習慣則是潛移默化的良藥,兩個星期過後,我已經習慣于這段殘缺帶來的一切影響。

  不能再自如的彈琴,吹簫,可看著秀娥的淚眼汪汪,我只能笑著安慰她,本來彈琴就是個半不倒兒的水準,徒惹人恥笑,簫則是好久沒吹,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我一直堅定地對所有人說,除了少了這一小截有礙觀瞻,其他的根本就沒影響。不是不害怕,不是不甘心,不是不想哭,只是六爺那天的眼淚讓我再也無法哭出來。人人都說女人的眼淚會讓男人軟化,那麼男人的淚水就會讓女人堅強,這是當六爺的淚水浸透了我傷口時,我唯一的感覺。

  也許那個時候六爺知道我醒了,但他依然沒有抬頭,只是無聲地流淚,在那個殘缺的夜晚,他放任了自己的軟弱,卻徹底地安慰了我……「嘶,」我忍不住抽了口涼氣,「哎,孫醫生,您可輕著點……」一旁地秀娥趕緊說了句,嗓門有點大,她扶著我的手,朝傷口輕輕吹著,希望能夠幫我緩解疼痛。

  孫博易好笑地掃了她一眼,「秀娥丫頭,去幫我換盆熱水來,好嗎?」「好嘞,」秀娥小心翼翼地把我的手腕平放在脈枕上,這才端起盆快步走了出去。孫博易對我一笑,我明白他是故意把秀娥打發出去,要不然每次換藥的時候,秀娥都是大呼小叫,大驚小怪的,好像都疼在了她身上。

  「你們的感情還真是好,」孫博易微笑著說了一句,我點點頭,「是啊,她是最好的朋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從沒分開過。」「嗯,青梅竹馬啊,」他一邊說一邊小心地剝離著我手指傷處的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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