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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9

  週五下午快下班的時候,經過一番思想掙扎,郝勝強終於鼓起勇氣發短信給趙瑩雪,說:晚上有空嗎?請你吃飯。發送之後他就為自己的冒失後悔,心想平白無故請吃飯,會不會讓人覺得有非份之想,作為已婚男人這樣做是否妥當?他一邊質問自己一邊埋怨,卻依然希望得到肯定的答覆。過了忐忑不安備受煎熬的十分鐘,手機嘟嘟地響了,郝勝強的心突突地跳,都有些不敢看短信。趙瑩雪說:非常抱歉,約了朋友去銷品茂買衣服,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吃飯。郝勝強有些鬱悶,邊收拾邊想,如果梅家現在打電話叫他去,他會十分鐘就趕到。以前週末還能上梅家吃晚飯,鬧了矛盾後,他每天例行公事般地發條短信,感覺像是又回到了單身時代。

  快六點,梅家的電話還是沒有打來,郝勝強滿心淒涼,心不在焉地坐在電腦前看論文。忽然,手機響起,給他一陣驚喜。一定是梅家的晚飯好了,雖然遲了點,不過終究來了電話。他甚至想好了帶什麼禮物給梅靈道歉。摸出手機一看,卻是趙瑩雪的電話,有些失望,不過剛才鬱悶的心又快活起來。趙瑩雪說她約的朋友忽然有事情來不了,要是他沒有其他約會的話,她願意給他一個機會。雖然被打擊過一次,郝勝強還是滿心歡喜,畢竟週末不會一個人過。郝勝強說,感謝你給我一個機會,下次一定請你朋友的客。趙瑩雪爽朗地笑了,說你真幽默,以前還沒有看出來呢。郝勝強說我都是博士了,當然「有墨」了,墨汁都快流出來了。趙瑩雪又是一陣爽朗的笑容。他說在湖邊的「漁家碼頭」等她。「漁家碼頭」算是學校附近的高檔酒店,臨湖,離學校後門不到一百米。博士樓離學校後門很近,穿過一片小樹林就到。郝勝強沒有去博士樓接趙瑩雪,怕被人看見,他從學校正門出來,坐四站的公交路。

  郝勝強要了一個三樓的小包間。包間裡燈光幽暗,沙發柔軟舒適,舒緩優美的樂曲從牆角飄出來,縈繞著畫著裸女的油畫。茶几上剛換過玫瑰花,清香陣陣令人陶醉。包間在三樓,拉開窗簾可以看到湖心島。湖那邊燈光點點,正是書上所說的萬家燈火,燈光溫暖平實,發散著家的誘惑。

  趙瑩雪晚到二十分鐘,上樓後柔媚一笑,說:「喲,燭光晚餐啊,我可受不起喲。」從她的表情來看,她很受感動。見到趙瑩雪的時候,郝勝強有種甜蜜的負罪感,她一襲黑色長裙,身材勻稱豐滿,曲線優美。她的豐滿是給人溫暖,而梅靈也豐腴,卻有種冷若冰霜不可接近之感。為不被人打擾,郝勝強關了手機,趙瑩雪淡淡一笑。他似乎靈魂出竅了,整個人稀裡糊塗起來。曖昧的環境,特殊的人物,讓人覺得仿佛在偷情。這樣一想,郝勝強更覺內疚。

  郝勝強點好菜,叫來一瓶紅酒。紅酒清醇芬芳,令人陶醉。驚喜接踵而至,趙瑩雪有些眩暈。在音樂、油畫、花香、酒香、燈光的催化之下,郝勝強似乎失去了理智,迷醉在其中。不知是看多了電視,還是這樣的氛圍讓人無師自通,他像個情場老手一樣,熟練自如為趙瑩雪夾菜、斟酒、舉杯,脈脈含情舉目對視。他內心罵自己無恥,行動上去喜歡這樣的情調。趙瑩雪已經陶醉,完全沒有平時的矜持。他的思緒胡亂飄飛。

  第一次見趙瑩雪時郝勝強上研三,為補學分他選了研一的物理化學課。那天他遲到,後排已經坐滿,他只好到最前排去。他剛坐下,後面卻有人嘰嘰喳喳小聲說笑。他覺得莫名其妙,心想是不是自己背上有東西。坐定後,他忽然發現身旁的女孩很漂亮,是那種讓人舒服的漂亮,她眼睛明亮目光柔和,如煙似黛的頭髮,白嫩的皮膚,衣服乾淨而得體,越看越有味道。他很納悶,以前沒有見到這個女孩。課後,幾個選課的同學說他豔福不淺,故意遲到和美女坐一起,那些人玩笑中竟然有些妒意。郝勝強頗不好意思,內心雖然高興,卻不敢再接近她。七年來,他和趙瑩雪的接觸僅限於那半節課。趙瑩雪冰清玉潔聰明漂亮,郝勝強只能默默喜歡,從來不做非份之想。上次出差上海,算是他們第二次近距離接觸。想想他無限悵然。很多時候,相識相離聚散分合都是命。郝勝強以前不信命,現在信。

  眼前的趙瑩雪,已不復當年的清純和善良,只是漂亮依舊,更添成熟女人的風韻。郝勝強驚奇自己的表演竟然如此老道,只要再花點功夫也許很快就能上床,他忽然想哭。對他而言,人生曾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對她的褻瀆,哪怕是自己的褻瀆,那種傷心絕望又滿心歡喜的情懷是支撐他度過無數苦悶寂寞日子的動力。可是,當多年幻想的事情很快可以實現,他又一次傷心痛苦,這不是甜蜜的憂傷,而是人生的虛妄。也許,今夜源自寂寞的舉動,竟然成了一種告別。他無限悲憫和幽怨地看著眼前這個暗戀了八年的女人,她還是如此美麗和風情萬種,卻不知愛惜自己的名節。很早以前,他都幻想能親她或者抱她一下,沒有任何骯髒的想法,那是最真摯的喜歡。可是,現在他早已失去了這樣的衝動。他感覺到,今夜過後他會完蛋。老婆像是陌生人,而這個女人卻讓他明白人生的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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