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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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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頭費有多少?」 「一年八萬左右。」 「辦公經費呢?」 「五千吧,是去年漲的,原來只有三千多塊錢。」 「夠嗎?」我問的是辦公經費。 「馬馬乎乎,多給就多花,少給就少用。當然了,上邊要是能多給一些辦公經費,學校的辦學條件就會更好了。您能幫我們爭取一些經費嗎?」 「黃校長,如果把人頭費的一半轉到辦公經費上,學校的辦學條件不就改善了嗎?」 「那當然了,我要有四萬多塊錢,能幹多少事啊!可惜做不到。」 「為什麼做不到?」 「學校的編制是根據學校規模定的,定下來以後就不好再變了。」 「二百個學生也用不了那麼多教職員工。」 「學校的規模是五百個學生,招不上來,山裡的孩子能讀到初中的太少了。」 「既然招不上來,那就把人頭費砍下來,補充辦公經費。辦學條件好了,對學生就有吸引力了,來的學生不就多了嗎?」 「我也這麼想過,可鄉領導說我的思想認識有問題。人頭費砍下來了,辦學條件好了,學生多了,如果再想增加人頭費那就太難了。鄉領導說,人頭費是國家給的,即使一個學生沒有,也不能砍下來。現在的關鍵問題是,能不能在保持人頭費的前提下,不斷增加辦公經費。」 「我明白了,已經得到的就不能放棄,沒有得到的還要努力爭取。」 「是這個意思,您不愧是市里來的領導幹部,一聽就明白。您一定要幫我們爭取增加辦公經費,讓學校的辦學條件再上一個新臺階。」 告別黃校長,我的調查報告有了第一部分的內容,就是根據實際情況,適當調整教育經費的內部結構比例,將有限的教育經費用在最需要的地方,防止國家教育經費流失,杜絕滋生腐敗的溫床。 失學少年朱同一家的遭遇為我的調查報告提供了第二部分的素材。那天下午,我和鄉辦秘書小白正往王家坡小學趕,走在深山老林中,忽然聽到了一聲沉悶的槍聲。槍響後,只見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從二十米外的地方躥了出來。少年手提一杆獵槍,像只豹子,動作異常敏捷,連蹦帶跳地向前沖去,在樹林中時隱時現。我和小白跟著少年跑,大約跑了百十來米,少年站住了,舉槍就要射。在少年的槍口下,是一隻東張西望的小麋鹿。 「不要打!」我大吼一聲。我知道野生動物是不能隨便捕殺的,面對偷獵行為,本能地表示出強烈憤慨。 少年扭過頭來,看到兩個陌生人,臉上一片茫然。他最多只有十三四歲的樣子,長得虎頭虎腦,一身打著補丁的衣服透著寒酸。 「不能濫殺野生動物,你知道嗎?」我走過去,大聲訓斥少年。 「俺不知道。」少年放下槍,無可奈何地看了一眼四五十米外的小麋鹿。小麋鹿擺脫了死亡的威脅,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密林深處。 「你是哪兒的人?」我問,口氣緩和了一些。 「王家坡的。」 「帶我們去吧,我們正要去王家坡小學。」小白說。 「俺爹會生氣的。」少年說。 「為啥生氣?」小白問,「我們是鄉里來的幹部,你爹他不會生氣的。」 「俺沒打著東西,俺爹不讓俺回家。」 「我們陪你回去,你爹不會說你的。」我拍了拍少年的肩頭。 路上,我和少年邊走邊聊。少年很純樸,毫無顧忌地把我想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少年名叫朱同,上到小學五年級的時候離開了學校。那一年,他爹把腰摔斷了,從此臥床不起。他媽媽在一天清晨離開了這個家,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除了殘廢的爹以外,家裡還有奶奶和妹妹。三四年來,他一直在山裡打獵,一家人就靠他的獵槍生活。少年說他不知道打獵違法,也不知道不讓打獵之後一家人怎樣生活下去。 「想上學讀書嗎?」我問。我認為少年需要用智慧武裝頭腦,我就是靠頭腦裡的知識從井下跨進北大校園的。 「想,俺當年的學習成績可好了,可俺進不了學校。」朱同回答道,「家裡沒有錢供俺讀書,俺需要掙錢養活一家人。俺家到了。」 朱同的家是三間低矮的石頭房,小院是用樹枝和玉米秸圈起來的,一群土雞在一棵高大的核桃樹下尋食,一位頭髮灰白的老太太迎了上來。 「奶奶,他們是客人。」朱同對老太太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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