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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他遲疑了片刻,真的把上衣和褲子脫了,身上只剩一條短褲,嘻皮笑臉地說:「扒光就扒光,跪著就跪著,在老婆面前做什麼也不算丟臉。還要不要繼續脫?」

  我厭惡地瞪了他一眼,大聲說:「現在自己打自己嘴巴二十下!」

  他果真左右開弓,雙手在自己臉上煽得啪啪山響。我覺得此刻他的模樣有些滑稽,忽地就想哈哈大笑,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德廣果然是個出色的演員,他不是個實誠男人。實誠男人風情少些,但絕對不會做自打嘴巴的事,因為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越軌,肚子裡根本沒長那根花花腸子。

  「這回出氣了吧,我的好老婆?」德廣可憐巴巴地問,兩邊臉頰紅得像猴子屁股。

  我一時竟語塞,不知以下該怎麼做了。我很快發現,愛琳教我的這個出氣辦法只對了一半,而讓他扒光衣服則錯得離譜。一對分開半年的夫妻,在這種情境之下,太容易出事,而我是極度厭惡這時候出事的。可是,一切都為時已晚,德廣身上已點著了火,眼珠子又習慣性地變成微紅,緊接著就餓虎撲食一般,朝我壓了過來。

  雖然十分厭惡,但我沒有像昨晚那樣極力反抗,所以他得逞了。我想,這就是一種妥協吧。如果離婚的決心大得八匹馬都拉不回來,我絕對不可能再允許他在我身上發洩獸欲,不能讓這個在別的女人身上弄髒了自己的男人再碰我一碰。

  人說三十如狼。的確,有時我也能感覺到來自身體最深處的欲望,排山倒海地來過,又被我習慣性的壓抑趕了回去。我知道,能與我的身體共同燃燒的人已不再是德廣,沒有愛情的兩具肉體,是不可能體會到性愛的巨大享受的。我也知道,德廣不過是在我身上發洩獸欲而已;或者是為了在短短的半個月假期裡與我和好。

  一個被強暴的女人,會在男人身下變成一塊木頭。也許這就是女人與男人的區別吧,男人可以隨便眠花宿柳,而女人只有在忍無可忍時,才會決心去找小白們發洩。那些找鴨的富婆們,有幾個不是被男人拋棄、對男人絕望之後才出此下策呢。抱著玩男人的心態去找鴨的女人畢竟是少而又少的,並且那種心態也是不正常的。

  之後,德廣從我身上滾下去。以前完事之後,他總是泥一樣癱在床上,很快就打起呼嚕,對我根本是不管不顧的。這回卻湊上來,試圖把我的頭放在他的胳膊上。看來他也是知道女人事後需要愛撫的,只是以前心思都用在別的女人身上了,顧不得我罷了。我厭惡地將他的胳膊摔到一邊,下意識地將身體朝旁邊挪了挪。

  「老婆,跪也跪了,嘴巴也打了。笑一個,算是和好了,好嗎?」他求道。

  「狗改不了吃屎。我看出不了幾個月,你又不知把哪個女人糟蹋掉!」

  「老婆,你相信我吧。我一共跟兩個女人有染,跟所長老婆那是為了事業前途,跟愛琳純屬酒後失足!我發誓,如果再跟一個女人不乾不淨,天打雷劈!」

  「我再也不信你了,也不再把你當人看!」

  「唉,這可怎麼好,我寫保證書行嗎?如果我再犯,你說怎麼懲罰我就怎麼懲罰,我保證無條件服從!」

  我歎息一聲:「隨便你怎麼樣吧,我對你已經徹底厭倦了。」

  「老婆別這樣嘛,我現在就寫保證書給你!」

  說罷,他坐起來,打開床頭櫃的抽屜,看來要找紙。我厭煩地背過身去,感覺他做的一切都跟自己無關了,他這個人已經不能牽動我的感情了。常言道,破鏡不能重圓,夫妻一方犯了不可饒恕的錯,即便把鏡子又粘到一起,那道裂痕也無法彌合了。

  忽然聽他低聲叫了一下,我忙地扭身去看,他竟用牙齒咬破了手指,破處正朝外浸血。我嚇得縮成一團,怔怔地看他在一張白紙上寫道:永遠忠於老婆!

  寫完之後,他找了塊創可貼包住傷口,把血書放在我面前,苦笑道:「老婆,這回相信我了吧!我跟我老媽都沒承諾過什麼,你要是再不信,我只好去撞牆了。」

  雖然寫血書是他的一種表達方式,說明他確實有改邪歸正的意願。但作為一個成熟的女人,我也不會當場就被感動得痛哭流涕。信與不信,需要時間來證明。

  離婚大戰鬧到這個份兒上,也到了收場的時候,以我的妥協收場。接下來的每一天,我都跟他出雙入對、馬不停蹄地走親訪友。我不再是個年輕的新娘,總會在意旁人的目光,跟在丈夫身邊,即便心裡不快,也要堆上一臉職業般的微笑——把妻子當作一種職業。如今不同了,我是一個被丈夫背叛的怨婦,我不想笑就不笑,打死我也不笑。在德廣身邊,我的面部神經已經死亡,只能當個木乃伊。

  德廣臨走的前一天,帶著我來到所長家道別。我本是執意不去的,可他說現在的一切都是所長給的,不能怠慢了人家。

  一進門,所長老婆就警覺地上下打量我。我知道,她怕我來鬧事,把她跟德廣上床的事捅出來。德廣巧舌如簧,幾句話就打消了她的顧慮,加上我像霜打的葉子一般,所以她很快就恢復了常態,忙地給我們拿飲料、削水果。

  戴著隱形綠帽子的老所長與德廣說了一會閒話,哈哈笑道:「少年夫妻老來伴,哪對夫妻年輕時候不磕磕碰碰的?過到老就安穩啦!打個比方吧,誰要是說我在外面花心,我老伴兒根本不會信。同樣,誰說她在外面做對不起我的事,我可能會笑掉大牙……」

  不知為何,我竟有些羡慕起這個在婚姻中如此愚蠢的老所長來。他一直蒙在鼓裡,這未必不是一種幸福。可惜藏匿著德廣秘密的窗紙被愛琳殘忍地捅破了。我並不痛惜愛情的死亡,我與德廣的愛情早被乏味的婚姻磨平了。大學剛剛畢業,我就做著美夢被他帶進婚姻的陷阱,夢還沒醒就被他背叛。德廣還算是個看得透的,寧死不肯跟我離婚。碰到那些沒腦子的男人呢?今天辦了離婚手續,明天又跳進了另一樁婚姻。陪葬掉青春的離婚女人,除了低頭飲泣,生命中還有什麼樣的奇跡光顧?

  這天傍晚,送德廣上了飛機,我虛脫般走出候機大廳,自己駕車回家。從沒有像今天開得這麼快,車子變成了我的翅膀,帶著我在將暗未暗的暮色中飛翔。忽然想起一首老歌《今天不回家》,今天我真的不想回家,不想鑽進德廣為我建造的墳墓!如今,我徹底明白了,我與德廣不過是婚姻墳墓中的兩具木乃伊。今年我30歲,如果不出意外,我至少還能再活30年。要在一個墳墓裡守30年?太可怕了。不——不——我要飛離那個墳墓,起碼今夜要飛離一次!儘管我不知道要飛到哪裡,飛離之後又能怎麼樣,就是想飛出去!

  怕人認出車牌號,我把車開了回去,停在大院裡。又立即折回去,在大院門口叫了一輛計程車,直奔豪門豔影。坐在計程車裡,沒忘記把皮包裡的那只紫玉蝴蝶拿出來,別在蓬鬆的髮髻上。戴著小白送的禮物,感覺與他親近了許多。結婚七年了,我被關在一扇門裡,認識小白之前,我竟沒有與任何異性交往過。如今,鴨子小白竟成了我唯一能找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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