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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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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這話,」洪峻打斷了他的話,「說句迷信話,一切看起來都很吉利,你看,手術費你湊齊了,正準備做手術的時候,學長從國外回來了,恰恰又讓你知道了消息,按說找到合適的腎源是很不容易的事,又讓你那麼恰碰上了,這不都是好兆頭?」 張懷念說:「你我都是醫生,相信的是科學,從理智上,各種各樣的心理準備我都有,我現在面對的是重重關口,哪一關都是險像叢生啊,手術能不能成功?成功後能不能過感染關、排斥關?即使是出院了,也有慢性排斥的危險,最近我看了一個資料,腎移植患者五年成活率不到百分水六十,當然,我國也有最長存活二十六年的病例,孩子那麼年輕……,洪峻,你說我是不是前世……」 「老兄,我看你有點亂了,一方面談科學,一方面又說起前世今生了,是啊,關心則亂,」洪峻說,「手術不是一時半會的是,我看這樣,咱們出去走走,順便找家餐館,中午咱們喝點,相信學長,省得坐在這兒越想越亂?」 「你說我能有心情喝酒嗎?」張懷念苦著臉說。 洪峻也知道自己這話等於白說,便陪他守在手術室門前,儘量找些寬心的話說,過程中,潘多軍打來電話,告訴說他已經在新華賓館與夏景碰上頭了,讓他放心在醫院陪朋友,洪峻擔心領導為這件事對自己有看法,潘多軍說現在的領導都開明,關心活人比為死人破案更為人性化也更為重要,洪峻這才放下心來。 「還是為學院解剖室的那件案子?」張懷念問,「查了這長時間還沒點眉目?」 「案子是越來越複雜了,昨天剛剛又死了一個,也可能是兇殺。」 「這不兩條人命了?」 「弄不好還不止,」洪峻說,「咱們學院的老吳師傅的死,也可能與這件事有關。」 「能聯繫上?」 「從邏輯上是能聯繫上的,我剛進公安局,破案的事我還不太懂,現在領導上是越來越重視,現在正在開偵查會議,省城和我們桂城兩地公安機關聯手了,估計少不了專家級的人物上馬,但願這案子能儘快偵破吧。」 「當員警是不是比當醫生有意思?」 「完全是兩種不同的職業感受,將來等這個案子破了,我跟你好好講一講,有好多離奇的事呢,」洪峻說,「其實,我現在還體會不到純職業性的當員警的樂趣,你知道,黎萍是經過我的手肢解的,面對她女兒,我有一種深重的負罪感,這個案子一天不查清楚,我的心靈一天得不到解脫。」 張懷念說:「幫你調離醫學院本來是想讓你快樂點,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看來我是幫倒忙了,世事難料哇!」 洪峻說:「我倒慶倖自己在你幫助下當了員警,不然地話,黎萍不是冤沉大海了?」 張懷念說:「看來你是帶著個人的感情色彩來辦這個案子,不是說法不容情嗎?」 「什麼時候我帶你見見黎萍的女兒一面,看你會不會動情?」洪峻說,「有時我也想,我要是一塊無情的石頭該多好,不沒這些事嗎? 可我一次次地陪她去看那些莫名其妙的屍體,一次次面對她身心備受折磨的慘狀,想不動情都不行。」 「人畢竟不是草木。」張懷念感歎。 「你這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你前妻知道今天的事嗎?」 「不知道。」 「你應該告訴她,冬冬也是她的兒子。」 「她現在在哪兒我都不知道,我連她的聯繫方式都沒有。」 「找到她的聯繫方式很容易啊,你岳父岳母肯定知道。」 「那又何必呢?從離婚手續辦完之後,我們就沒有任何聯繫了,他們一家要是關心這個孩子,平時打個電話總該可以吧?沒有。這個孩子本來就是她遺棄的,她已經當這個生命不存在了,孩子是死是活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你前妻也太狠心了。」 「我倒佩服她這一點,提得起,放得下,」張懷念感慨地說,「有時候我也想理解她,如果她牽掛太多,她就沒辦法按照她自己的意願生活,她這樣做符合她的行為邏輯,她是為她自己活著,而拒絕扛起一個生命包袱。」 「生命包袱?你這個說法倒很特殊。」洪峻說。 「你不覺得人有時候會成為別人的包袱嗎?因為一個人的存在,很多人不幸福。」 「倒還真是,這在醫院可是常見的,一個重症病人,可以讓一個本來很富裕的家庭破產,也會讓本來過得很好的家人過得很慘,」洪峻深有體會地說,「有的治療對於自然生命已經是毫無意義了,但為了孝行和良心又不得不為之。」 「以前我是不會想這樣問題的,面對冬冬,我這腦子也不由自主了,」張懷念說,「長此以往,弄不好我也會象你以前那樣,只要死神沒有來臨,就得強撐下去。」 「你好象在發牢騷?」 「不不,冬冬不一樣,」張懷念意識到他有所指,「他是我生命的全部希望,為了挽救冬冬的生命,我可以做任何事情,人不原永生,延續生命的方式就是孩子。」 「我看你倒象個哲人了,」洪峻想開句玩笑,轉念又覺得不妥,「冬冬沒問起過他媽媽?」 「沒有,兒子跟我一樣,外表看挺老實,其實內心挺堅強,說倔強也可以。」 「你也不提?」 「不提,沒意義。提了反而壞心情。」 「倒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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