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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那樣微粗的呼吸繞著我的神經,刹那之間仿佛變成了一根繩子,一下下勒緊我被鑽空的痛處,我痛不可支,表面卻偏偏要做出笑容。走到這步,我竟然還奢求一些永遠也不可能的事件降生,而那個人,卻只吝嗇地留給我一個背影。我一直以為我聰明,原來我真是傻。真是傻。

  原來我在那個與他親吻的夜晚便已經沉淪,卻一直固執地用仇恨蒙蔽眼睛。是我不敢去探討與他之間產生別的關係,因為我明白自己與他的界限,那是水與火的距離,天與地的距離,魚兒和飛鳥的距離,永遠都是可望而不可及。

  可是,衝動卻麻痹了我的理智。

  我用合作作為藉口,用那麼一個蹩腳的理由將自己與他栓起來。我原先一直以為自己足夠用冷靜冰住一切威脅和欲望,沒想到,越束縛越倡狂。我的欲望,猶如一個望不見底的黑洞,再沉淪下去,更是無法解脫。

  這個永遠不可能屬於我的男人,終不會看上我。

  我給自己一個幻想,到頭來卻成全了一個最殘酷的奢望。

  自作自受,我用自己這一場自我欺騙的遊戲,深刻地詮釋了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的真理。

  「季南安,你知道我在想什麼?」我深吸一口氣,輕笑道,「你這個人看似心機陰險,怎麼這麼不會做戲?我說的那些問題,你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也許更好,有些事情,裝也得裝得更像一些,這才讓人舒服。」

  「你可以這樣說,寧蔚,我真的不是為了向姍,我真的是因為你。」我繼續笑,「你還可以說,我是從大局出發,與向姍那女人,並沒有那麼多私情來往;你還可以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自我的出發點想想我的難處;你可以假設出我的很多苦衷,即使那些苦衷在你的眼裡脆弱不堪,不值一提。」

  「但是,你提一下也好,也好過你這樣咄咄逼人地教育我什麼是曉以大義。季南安,沒人願意老被人訓斥,」我深吸一口氣,竭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我真的希望你能夠替我想一下,即使假惺惺地說,寧蔚,我知道你不容易。好不容易將心裡覺得威脅你的向姍弄走,卻在不到一個月之後,又要低頭將她迎回來;你可以說,寧蔚,你這些忍忍就可以,我們看的不是現在,是未來。忍一時辱,能得永生的福分;你可以說,你只需現在答應這一時,大不了在後面找個時機再轟她走,等我們化解危機,以後都從長計議。即使你心裡永遠都不會這麼想,即使你心裡惦念的,都是怎麼挽留住向姍,怎麼讓她過得更好。但是你起碼,要讓我表面上覺得舒服一些。

  「你說得對,我就是個沒出息的人。你知道嗎?沒出息的人最想聽些好話。你要是站在我的位置上替我說些場面話,事情哪兒有那麼麻煩?」

  我說完,轉身到桌子上拿起手機,撥通向姍的號碼,趁著那邊是嘟嘟的聲音,連忙抹去即將溢出來的淚,努力平穩呼吸:「喂,向姍嗎?我是寧蔚。」

  手機那邊已現出那人的聲音,即使我沒抬頭也能感覺到,那個一直給我背影的人轉過頭來。

  我心裡一苦,語氣卻立即放軟下來:「對,你方不方便過來上班?寧嘉有些事情非你不可呀。至於前段時間的事情,是我的不對了。」

  心酸之餘,我以為那邊會趾高氣揚,最起碼會說些不酸不鹹的話堵我。卻沒料到向姍的回答竟是簡單的一個字「好」,自此之後,便再也沒有聲音。

  「辦妥。」我啪地一下扣斷手機,「你的向姍明天來上班,你做個準備。」

  他看我的眼睛刹那間閃過一道光芒,我驀然別過頭去,努力做N次深呼吸,再也不敢探尋他眼神裡有什麼含義。我在刹那間變得那麼懦弱,害怕在他眼睛裡發現驚喜,狂熱和緩釋的情愫,可以那樣赤裸裸的,表達著屬於情人間的關心。

  任我抗爭到今日,此時,我也只能消極,悲哀地別過頭去。我如此自卑,又怎能面對他的歡躍與幸福?

  「寧……」

  「你走吧。」沒等他說完,我便接上話,仿佛害怕他再說出什麼樣的答謝詞,「我累了,你出去。」

  身後沉寂了一小會兒,這才響起腳步聲音,緊接著,砰的一聲,像是敲碎了我眼裡的水晶一般,隱忍了那麼久的淚水落下。

  如果我不阻擋他那句話,他要說的是什麼?我在朦朧中作出N種假設,是會說謝謝?還是會說寧蔚,你這樣大度,真是聰明。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他那時候要說的每一句褒賞,對我而言,都是那般血淋淋的酷刑,就像是傳說中的淩遲,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血肉被片片刮下。

  所以,與其這樣,不如結束。我是這樣識時務的人,現在看不到希望,只會走向那一個結果。現在結束,能脫掉三個人身上的枷鎖。從此,我心無旁騖,再也不存幻想地前行。

  正想著後路,桌上的電話鈴突然響起。我回頭一看,居然是寧茂源。

  平了平呼吸,我拿起話筒:「喂,叔叔,有什麼事兒嗎?」

  「聽他們說承恩出事了?」寧茂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著急,「蔚蔚啊,承恩怎麼會有事兒呢?」

  「出了點差錯,是我的錯誤,我誤看了一條合同的條款。」

  「那怎麼辦?」寧茂源聲音有些提高,「是不是損失很大?啊,還有,」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事情,「季南安是不是因此叫向姍回來?」

  我心裡一緊:「叔叔怎麼知道?」

  「這是顯然的事情,承恩願意跟我們簽約,大部分也是看了那丫頭的臉面。」他歎氣,「當時招標簽約的時候你不在,這承恩可是我們市去年的第一大合同,我們公司雖然總起來實力可以,但是在建築方面,與另一家公司也是旗鼓相當,而那家公司的老總是省長的侄子,背景比我們強大。據說承恩原本打算與那家合作的,但是要敲定合同之際,這個向丫頭就和承恩老總周翔見了一面,第二天,我們就拿到了合同。」

  「而且,在合同到期之日,還與我們續約。」寧茂源頓了一頓,「至於這所續的約,可能就是您簽得這份合同了。」

  「怎麼沒人告訴我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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